同夜,一只闪着寒光的箭矢射进史太傅卧房,史太傅两股战战,双手颤抖,解开上头绑着的匿名来信,粗略一看,脸色顿时煞白。
&ldo;布防图,怀敬那厮竟然问我要布防图!我身为太子太傅,如果将京城布防图给了他,还有何颜面面对东宫太子殿下啊!&rdo;
史夫人夺过信纸一看,当即哭嚎道,&ldo;我那苦命的女儿啊!在天牢遭受了一年的折辱,如今又被反军掳去!姓史的,你不配为人父!这一年你顾及面子,从未去大理寺探望女儿一次!如今你竟然还想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女儿断送在反军手中吗!?&rdo;
史太傅怒道,&ldo;你区区妇人之见!她做下蛇蝎之事,侮辱我史家门楣,不配为我女儿!那惠景侯府是好惹的?当日有裴国公在旁据理力争,人证物证俱在,如果不壮士断腕,送她下狱,咱们整个家族都要受牵连!&rdo;
史夫人还在抹泪痛哭,&ldo;那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怀敬心狠手辣,目无纲常,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叫我眼睁睁地看着清婉死在他手中吗!&rdo;
史太傅听闻此言,脑海中闪过一丝惊世骇俗的念头‐‐眼下两军对垒,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候,谁胜谁负还不一定!他何必跟着裴国公他们一块拼命送死?
不如趁此机会卖给怀敬一个人情,倘若怀敬有真龙命数,来日登上金銮御座,他们史氏也有一条发达富贵之路!
史太傅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不动神色,&ldo;罢,为了清婉的安危,老夫答应怀敬便是!&rdo;
反军兵临城下,将至濠边,京城三军皆枕戈待旦。
恶战将至,苏易简记挂心上人,准备将苏府亲卫派遣到李婳妍身边,次日一大早,趁着战事未开,苏易简带兵来到松墨巷子中,敲开了李府的大门。
李婳妍见了一身金甲的苏易简,二话不说,便将他拉到内室里,伸了双手开始解他的衣襟。
她鬓边簪着朵海棠,眉目秀丽,人比花娇,苏易简看着她失了神,等察觉到她的动作,猛地按住她的素手,&ldo;婳妍?现在不行,等我们成了亲……&rdo;
他侧脸轮廓深邃,长眉斜飞,正经中带了几分窘迫。
&ldo;你想到哪里了!&rdo;
李婳妍面上飞起红晕,抽出素手,从旁边的紫檀木高几上拿过一叠亵衣,&ldo;前些日子我在天龙寺求了一道平安符,索性将平安符缝在了我亲手做的亵衣里,今日交战,你带着平安符去,我才安心。&rdo;
亵衣布料透气,针脚平整,衣襟处还绣着一支胭脂色的秋海棠。
苏易简知她绵绵心意,当即解了甲胄,重新换上一身亵衣,然后一把拥住她,&ldo;海棠在身,如你伴我身旁。婳妍,等我凯旋,我们就完婚。&rdo;
李婳妍点点头,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也忘记流淌,她踮起脚,一句一句绵软的唱,&ldo;将军征战为家国万里,妾愿做清风迎战旗。&rdo;
&ldo;苏郎,你快去快回,我盼着凯旋那日,亲自为你卸甲洗尘。&rdo;
屋门之外,副将催促连连,苏易简只得和心上人告别,&ldo;婳妍,我留一队亲卫护你,若京中突生事变,你去裴国公府寻永嘉县主,今日县主镇守裴国公府,她会护你周全。&rdo;
他目光深沉,望着爱人许下一生诺言,&ldo;婳妍,等我回来。&rdo;
裴国公府。
正房之外,一众部下们已经严阵以待,
裴勍迈下台阶,他金冠束发,身着甲胄,腰佩宝剑,周身气宇轩昂,宛如天神临人间。
京畿布政使李戍言见状,忙迎了上去,愁眉苦脸地详述了一番。
先前令京中高门显贵之家调拨府中亲兵,于府邸前设立哨卡,为防止反军偷偷潜入京城,过路之人要出示象征身份的官印才能放行。
不料昨晚,禁军副统领从城东去往城西和苏易简商议军机要事,一时疏忽,忘带官印,被京城都统宋竹筠府前的哨卡拦下,整整扣押了一个时辰,直到禁军副统领的家眷派人送来官印,才算化解了一场乌龙。
这小小的端倪暴露了哨卡的大大弊端,战场瞬息万变,军报十万火急,哪里容得一丝一毫的拖延耽误。
可若撤掉哨卡,反军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京师重地,挟天子以令诸臣,丢了龙脉,丢了江山,便真成了覆国之祸。
裴勍眉头深锁,奈何校场集合在即,只得点了一旁的亲卫,&ldo;派人去千机丞,问一问薛司丞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可解此局。&rdo;
亲卫领命而去,裴勍立于原地深思片刻,终是忍不住转身回到正房里,一把将薛亭晚捞到身前,握住她肩头,言辞恳切,&ldo;阿晚,你还是和祖母一起回惠景侯府呆着。你怀着身孕,还要在府前镇守哨卡,我不放心。&rdo;
薛亭晚一直立于房门处望着裴勍的背影,见他折返,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轻轻摇了摇头,绽开一个抚慰的笑,&ldo;我若回侯府去,府上的亲卫见主母都临阵逃脱了,哪里还有斗志?京中多一处哨卡,贼人就少一份机会。我是女子之身,无法同淳郎上阵杀敌已经是人生一大憾事,也只能在京城的哨卡上略尽绵薄之力了。&rdo;
她目光清亮,满是坚定,&ldo;淳郎,这河山不只是男人的河山,也是我们女子的河山。先前咱们说好了的。我不要做你的累赘,我要做你的臂膀。我不要永远被护着、永远躲在你身后‐‐我想和你并肩而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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