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坐在那里,只糙糙地看了我一眼,立刻把头歪向窗外说:&ldo;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我等她家长来。&rdo;
&ldo;先问清楚qg况嘛。&rdo;老卓劝她,&ldo;为什么会打起来。&rdo;&ldo;有什么好问的!&rdo;她拍着桌子,&ldo;我家花枝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脸上的伤破不破相就先不说了,最重要的是有脑震dàng啊!一个晚上头痛、头晕、呕吐,医生说还有后遗症!她有赔偿能力吗,这笔账,我不跟她家长算跟谁算!&rdo;
&ldo;我没有伤她,&rdo;我说,&ldo;她撒谎。&rdo;
&ldo;撒谎的是你!&rdo;那女人bào跳如雷,手指指到我鼻尖&ldo;你的意思是她脑子坏了,自己没事拿刀割脸拿砖头敲头啊。我告诉你,我这里有医生的证明,学校不替我做主,我就告到法院去,是赔钱还是把你关进少管所,随你们挑!&rdo;
&ldo;我们赔钱。&rdo;说话的人,是我妈。我转头,就看见她站在办公室的门口。
&ldo;什么砖头,你别胡说八道……&rdo;我刚开口解释,她就做手势让我别说话。然后她走进来,一直走到花枝妈妈的身边,赔着笑脸对她说道:&ldo;真对不起,是我女儿太鲁莽了,我替她跟您道个歉。您要是有空的话,我现在就陪你去医院,孩子的身体最要紧,该赔多少钱,我们都认。&rdo;
&ldo;就是就是,有事好商量。&rdo;老卓赶紧打圆场说,&ldo;走吧,我也陪你们去医院看看,看看花枝的qg况,咱们双方再坐下来协商也不迟。&rdo;
&ldo;就你这种态度还差不多。&rdo;和我妈比起来,那个肥女人就像一棵快烂掉的西兰花,但她依然祉高气扬地教训她,&ldo;像你女儿这样的,一定是宠坏了吧,我看得好好教育教育,免得将来给你捅更大的娄子!别说我没提醒你,到那一天,就算你有再多的钱,恐怕也收不了场哦!&rdo;
&ldo;知道了。&rdo;我妈谦卑地说,&ldo;我会管教她的。&rdo;
我站在我妈身后,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憋到极致的充气弹,马上就要爆炸了。我叫了她一声,并伸出手从背后拉了她一下。她拂开我的手,语气平和地问老卓:&ldo;老师,您看阙薇能不能先回教室去上课?&rdo;
&ldo;可以。&rdo;老卓对我挥挥手说,&ldo;去吧。&rdo;
我站在那里没动,她转过身,不怒而威地对我说道:&ldo;你还愣着gān吗?&rdo;
我们的眼神jiāo汇了两秒,仅仅两秒而已,但我先移开了。因为我已经清楚地知道,她并不信任我。她如此委曲求全低声下气,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信任过我。
我在她的眼里,永远都是一个没出息贪慕虚荣惹亊生非不求上进的败家子。
当办公室的门在我身后自动关上的时候,我已经失去所有解释的yu望。
我们对彼此都非常失望。并且无法彼此救赎。
那个周末,我本没打算回家。并不是心虚,怕她责备,而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跟她吵。我只是害怕彼此说出的那些难听的话,会让我们母女在&ldo;互相伤害&rdo;这条路上一路狂奔,越走越远,再难回头。
坏消息是放学前老卓带给我的。他说:&ldo;经诊断,花枝是轻微脑震dàng,花枝家索赔五万,不然就去吿,你妈的意见是尽量最私下处理。&rdo;
&ldo;告我什么?&rdo;我不明白。
&ldo;告你恶意伤害。你要知道,在天中,遇到流血事件,重则开除,轻则处分。只一次处分,你将三年评不了三好生、优秀学生、优秀学生gān部。同时失去的,还有考大学时保送、推荐、加分等诸多机会。&rdo;
&ldo;我不稀罕。&rdo;我说。
&ldo;你妈稀罕。&rdo;
&ldo;钱给了?&rdo;
老卓摇头说:&ldo;估计具体价格,还要谈一谈。&rdo;
我觉得我就快疯了,不就打一小架吗?她差点把我压死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再说了,如果我们赔了这五万块,就等同于我承认我伤了她,我以后在天中一样混不下去!比起我的自尊和清白来,三好生算个屁呀!高考算个屁呀!所以,就算拼死,我也要阻止我妈这种送上门给&ldo;碰瓷&rdo;讹诈的愚蠢行为。
第11章
又下雨了,每到这个季节,这个城市就是这种没完没了的雨,下得人心里发慌。
下了公jiāo车,经过她的店,店门关着。小木牌上&ldo;雀斑&rdo;两个字被风雨侵蚀,仅是依稀可见。我在那块招牌前停了一小会儿,无法细数来到这个城市已经有多少日子。我只是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爱过这里。没有。
我用钥匙打开家门,思考该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ldo;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不相信我?&rdo;
&ldo;我可以转学,甚至退学,不要赔钱。&rdo;
&ldo;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題。&rdo;
……
可是,她不在家。打她的电话,又是该死的关机。
我在家里转了几圈,烧了一瓶开水,泡了一碗方便面吃下,qiáng迫自己镇定下来。但是我很快发现,我开始有点心慌。并且,这种心慌漫漫淹没了我内心的愤怒,让我无法控制地去想以下问题:她是不是正在跟花家谈判?她会不会被那家人欺负?她会不会已经对我失望透顶?
夜里十一点,我终于听到开门声。我从沙发上站起身,看到她推门进来,雨水淋湿了她的头发、衣服。她神qg疲惫,但脾气尚好。换完鞋,温和地问我:&ldo;你吃饭没?&rdo;
&ldo;方便面。&rdo;我说,&ldo;你呢?&rdo;
&ldo;对付了一点。&rdo;她说。
我到卫生间,取了浴巾给她。她接过去,揉了半天头发,这才对我说道:&ldo;花枝的事解决了,放心吧。&rdo;
&ldo;你赔钱了?&rdo;我心都跳到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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