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袁朔
夜里的瓢泼大雨到后半夜,渐渐化作朦胧细雨,至清晨时,已暂时止息了。
郗翰之仰躺在矮榻上,一夜未眠,神思异常深阔清明,待天边晨光一现,便悄然起身。
内室中,阿绮仍沉沉睡着,呼吸静谧绵长,粉白的面颊上,眼底仍乌青一片,颇有几分纤弱憔悴之态。
郗翰之立在床边看了一阵,转身穿上外袍,轻声出门,往刘夫人处去。
刘夫人从前过惯了清贫日子,虽比寻常最穷困的百姓们好些,却也日日清早便起来了。
郗翰之来时,她恰已起身,见来服侍的并非巧娟,而是另一个面熟的婢子,正有些惊讶,问:“巧娟那孩子去哪儿了?可别是病了。”
婢子并不知晓,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郗翰之立在门边,闻言沉声道:“母亲勿寻她,她犯了错,教我命人捉住了。”
刘夫人吓了一跳,惊疑道:“何时的事?她犯了什么错?”
郗翰之眸光一黯,沉着脸将昨夜之事道出,又肃然道:“此事是我疏忽了,未曾想到一个生在乡野的朴素女子,竟也会有这样的心思,日后定会更加警惕。母亲也是如此。儿子知晓母亲素来心善,总不愿将人往坏处想,然一个陪伴母亲多年,始终悉心照料的巧娟,亦会如此,旁人又如何可靠?”
“儿子如今身在高位,周遭环伺之人众多,包藏祸心者,若要坏我前程,定会费尽心思,比今日之事更腌臢十倍百倍。儿子常在外奔走,若一时难顾及家中,母亲也定要多些警惕,千万别被旁人利用了。”
刘夫人忙不迭点头,心有余悸,叹道:“从前清贫时,她尚能随我一同忍饥受冻,如今富贵了,她反倒生了异心。本是个守本分的好孩子,真是可惜了。”
郗翰之眸光闪了闪,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声道:“人心易变,贫富不移,患难如初,方是难能可贵。”
……
巧娟犯了错,郗翰之本要将她狠狠打一顿,扭送到衙署中按律重处,然到底因刘夫人心软,只命人将她押送回原籍,重交她那本要将她卖了的家人处置。
虽则看来比交府衙处置好些,可只细一想便能知,她那黑心的家人,当年便能狠心将个幼小的姑娘送给痴儿做妾,如今见她外逃归来,又是犯了错的,如何能轻饶?
阿绮听闻后,心底虽有怜悯,却也未多言。
这本是郗翰之与刘夫人的事,与她无干。况且,她心中更多记挂的,还是当年父亲之死,而再有一日,袁朔便该来了。
若论士族中能引众人叹服,风度卓然之翘楚,十年前,当数清河崔氏之崔恪峤,而近十年来,则非袁朔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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