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贼子,早就乘着轿撵悠悠回府了。
王安和与杨文睿并肩而行。
杨文睿明显余怒未消,花白胡子气得根根直立。
“杨御史消消火。”王安和老狐狸笑着捻须,“我听说,梁王殿下要回来了。”
五年前,梁王李昀因谋逆之罪而被贬为庶民,孤身远走长岭守皇陵。
三年前,先帝留下遗诏,替梁王平反,恢复其王爷身份,准其临朝参政,辅佐天子。
杨文睿沉默半晌,才叹一口气:“你我都知道,当年吏部左侍郎盖顿一手捏造了东宫弑杀储君一案,又借此逼宫。梁王殿下所谓的弑杀太子,谋逆之罪,本就是子虚乌有。”
“是啊。”王安和点点头,“当年北边南边战事都不能再拖下去了,国库偏偏一点钱也拿不出来。江南八府,故意拖欠秋税几百万两。盖顿用这几百万两银子砸了下来,先帝怎么可能拒绝?”
天下田税,七成尽出于江南。
江南八府,富商林立,清林一党,尽出其中。
他们以钱买权,将爪牙遍布朝堂。
若不是正三品以上京官需要帝王亲自委命,恐怕这三司六部,全部都要换人来做。
“二百万两,盖顿买了个吏部尚书位置坐。”杨文睿气得胡子发颤,“还有那个混账那个摄政王,本是带兵回承启勤王,结果呢?反而跟盖家站在统一战线,又将梁王殿下卖了一百万两白银。殿下这弑兄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王安和眼眸微动,却没有解释什么:“罢了,当年事,不再提了。先帝遗诏中早已替梁王殿下平反。这梁王殿下一回来,摄政王就有了对手了。杨御史,不必再担心朝堂无人可制衡摄政王了。”
“希望吧。”
杨文睿脸上褶子垂着,瞬间苍老了十岁。
大庆啊。
命途多舛呦。
王府外夜色肃穆沉沉,正堂亦清冷而寂静,角落里青瓷香炉袅袅燃着青烟,淡淡的檀香味道萦绕一室。
青玉雕成的太师椅上独坐一人,一袭绛紫披风虚虚搭在肩头,下摆逶迤垂了地。那人握着鎏金飞雁酒壶的手,指节如梅骨,白皙如冷玉。大拇指戴一枚青玉扳指,材质与太师椅别无二致。
他自斟自饮,连酒杯也不用,手臂轻扬,就着细长壶嘴,一弯清酒如虹落入口中。
只是喝了没两口,他便眉头一皱,身子一弯,猛地喷了口血出来,呛咳不止。
“什么破身子。”裴醉用手背擦去唇边血渍,凝神望着手背处那血痕,干脆用酒冲了冲手背。
一身着湖色衣袍的青年轻轻叩了叩门扉,身后背着永不离身的方形黄梨木药匣子,像是背着一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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