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醉眸光转冷:“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元晦,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昀眉头紧紧锁着,几乎是压着怒意,低声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忘归,我不会疑心你为了一己之利谋私,所以我亦不会因为这只言片语便疑心太傅有二心。”
裴醉看见李昀不虞的脸色,自嘲一笑,坐在木箱上,有些疲惫地撑着额角。
半晌,哑声道:“抱歉,是我多话了。”
李昀敛起眉间尚未散尽的微怒,坐在裴醉对面,隔着柴火和氤氲的空气,看着那人抵唇低咳,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
“天快亮了。”裴醉打断他,“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安心在这里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昀缓缓起身,坐在裴醉身边,抬手去探那人滚烫的额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裴醉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正想要开口,李昀却冷淡说道:“裴忘归,你若再敢敷衍我试试看。”
裴醉哑然失笑,又无奈道:“我本没想瞒你。”
“若只是禁门外静坐,小五又何须八百里加急?”李昀瞥他一眼,“说吧,到底承启发生了什么事?”
裴醉右手两指撑着额角,低声道:“太庙起火,灵位抢救不及,毁了一半。”
李昀低呼,不敢置信道:“什么?!”
“天子失德,天罚降世。”裴醉低低念着,“五岁的孩子,还能如何失德?”
“所以”李昀手一颤。
“是啊。天子年幼,社稷在本王肩上,自然就是李家老祖宗嫌我祸乱朝政了。”裴醉嘲讽道,“为了将本王拉下来,诸君还真是煞费苦心。”
李昀怒不可遏,攥着裴醉手腕的五指收得很紧。
“大庆随时都会倾覆,争一时的权势究竟有什么用?”
裴醉没回答,只用带着青玉扳指的大拇指摩挲着李昀指节泛白的手背:“我本想与你一同走漕运水路,督粮回承启,可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李昀反握着裴醉的手掌,目色凝重:“你要走驿站?”
“是。”裴醉轻声道,“粮船走得太慢,不如走陆路。”
“裴忘归,你疯了?!”李昀眉心拧成远山,气极反笑,“千里奔袭,日夜不停,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河安裴总兵?先不说你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只你身上这随时都会发作的毒性,便已经不能支撑你这长途跋涉了。”
裴醉眸光含笑,抬手抚着李昀的侧脸,声音是难得的温柔:“元晦,为兄走之前,还有一些话要嘱咐你。”
李昀猛地起身,极怒,眼眶撑得通红:“武断!不听劝阻!不珍重自身,如何辅佐天子?”
“坐下,听好。”裴醉佯作动怒,实则语气柔和,“太庙起火,与盖家逃不了干系,盖无常被逼急,果然向我出手了。可我只能选择将盖顿下狱,收拾盖家在承启的势力,唯有如此,才能破江南三大家的联合之势。待你回了承启,也要死死看好盖顿,绝不能让他逃脱。另外,高家和崔家没有盖家的眼光,十分短视,为了争夺吏部尚书的位置,他们咳咳”
裴醉剧烈地咳嗽着,身体不自主地向前倒。李昀猛地将他抱进了怀里,眼泪落在那人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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