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笑道:&ldo;我却没什么好怪责你的,或者你不堂而皇之地来这么一出&lso;姐妹情深&rso;,本公主倒还有些佩服你的心机,但是画蛇添足,本公主只觉得恶心。&rdo;再想了想,我又道:&ldo;或者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这些伎俩,本公主尚能一眼看穿,当今圣上清明自持洞若观火,你以为你有翻天的本事,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卒。&rdo;
饶是我的天华宫在一夕之间被折腾得天翻地覆,大皇兄的子归殿却依旧安宁。
案几上摞着的一二十秀女画卷,大哥依旧没有瞧过,倒是手里捧着一本不知从哪寻来的传奇折子,他倒看得仔细。
我将宁思一事禀明后,他只淡淡&ldo;嗯&rdo;了一声,合上手里的书卷,却问了个不相干的:&ldo;这一折你看过?&rdo;
我愣了一愣,才知他问的竟是手里的传奇话本。
这一折倒是出名得很,叫做&ldo;枕中记&rdo;,无非讲的是古时一书生于瓷枕上一梦,梦到一生繁华,高官厚禄,后自梦中惊醒,却发现客栈中的黄粱米还未蒸熟。
我道:&ldo;是看过,可这一折有名,我从前在景阳街听人说书,曾说枕中记每复看之,都有新的所得。&rdo;
大皇兄点了点头,忽然移目看向兰嘉,问道:&ldo;你呢,这一折你可曾看过?&rdo;
兰嘉一愣,应道:&ldo;回皇上的话,臣女读过几遍。&rdo;
大皇兄一笑:&ldo;说来听听。&rdo;
兰嘉略一思索,道:&ldo;正如公主所言,枕中记每复看之,心中所感都不尽相同。臣女儿时初看,曾也感慨人生不过黄粱一梦,而繁华更如云烟。后来再看,却又觉得梦中人生,历历数十载,才耗了一锅黄粱米熟的时间,那真正的人生,又该何其漫漫?然如今细思,只觉书生这个梦做得甚好,毕竟他心中所想所愿,都曾在梦中一一实现。臣女以为富贵云烟也罢,人生漫漫也罢,只要回忆中有一刹那的恢弘与圆满,便足够一生受用了。&rdo;
大皇兄亦思量了片刻,复浮起一枚淡笑:&ldo;你这个见地倒新鲜,只是听而任之,静而待之,更像是道家清静无为了。&rdo;
兰嘉亦笑道:&ldo;皇上却错了,臣女是个俗人,哪里有什么&lso;无为&rso;的境地,其实臣女所言,不过&lso;不悔&rso;二字。&rdo;
不过&ldo;不悔&rdo;二字。
大皇兄听了这话,许久也没有作声,却慢慢蹙起眉头。
我看了兰嘉一眼,携了她告退,可方走到子归殿门口,却又听大皇兄唤了一声:&ldo;兰二小姐。&rdo;
我回过身才发现他已拾起朱笔点选秀女画卷,语气平静而笃定:&ldo;你是臣子之女,昌平年后便要出嫁,你久留宫中终归不好,等立后一过,你便离宫罢。日后若无事,莫要再出入宫闱,终究不成体统。&rdo;
兰嘉似乎愣了愣,半晌,垂眸应道:&ldo;臣女明白。&rdo;她想了想,又说,&ldo;皇上立后,乃天下人的福泽,臣女却有一句私心话,想要说与皇上听。&rdo;
大皇兄的笔锋一顿,却没有停:&ldo;你说。&rdo;
兰嘉道:&ldo;皇上克己勤勉,却时常太过操劳,臣女只望皇上日后能善待自己,如此,才是天下人真正的福泽。&rdo;
大皇兄搁下朱笔,抬起头来,英挺的眉下,一双眸子冷静又漠然:&ldo;朕是否操劳,自有该上心的人上心,兰二小姐却是费心了。&rdo;
回天华宫的路上,我没再与兰嘉多说什么。
她与我大哥都是极聪明的人,我大哥既已瞧明白了她的心意,她又何尝不能明白大哥他的言下之意。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于闲止曾对凤姑说的那句&ldo;此生不必再见了&rdo;,今时今日,当我听到大皇兄用或者委婉的话语说出同一个意思,才知这句话是何其残忍。
我在轿辇上沉吟再沉吟,远远却瞧见小三登急匆匆朝我赶来,待走近了,他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气喘吁吁地道了句:&ldo;公主,出事了。&rdo;顿了顿,&ldo;宁思小主死了。&rdo;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地摸上来更一章,然后抱头逃窜%_%
第45章何夕兮02
宁思死了。
极冷的冬日,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透心彻骨的寒。
我听得自己的声音又沉又哑:&ldo;她人呢?&rdo;
小三登愣了愣:&ldo;公主?&rdo;
我道:&ldo;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人呢?&rdo;
小三登道:&ldo;奴才已吩咐去查,眼下是仍在芳辞宫,公主不如……&rdo;
我不耐地打断:&ldo;那便去芳辞宫。&rdo;
小三登又愣了愣,回过神来忙道:&ldo;眼下芳辞宫乱作一团,加之宁思小主自缢,公主莫要去寻了晦气。&rdo;
我却不知该悲天悯人还是笑这事出荒唐:&ldo;自缢?她刚被打了二十大板,倒还有力气自缢?本公主若现下不去,难道还等他们掩尸埋骨将一切收拾好了,再来禀报一声完毕?&rdo;
芳辞宫内确实一团混乱,宁思的尸首就搁在正宫中。
可叹几个时辰前还清丽的容颜现已凋蔽,股上的伤未曾结痂但早已凝固,脖子上有深重的淤痕。
太医院的孙贵,方清远,早赶在我先头一步到芳辞宫验明死因,是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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