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低矮的老树下,李砚抱着双膝在那儿坐着。
伏廷到时就看到这一幕。
他松开了栖迟的手,另一只手里握着刀,那上面沾了他方才一路找过来时砍过的荆棘土石。
他手蹭一下刀背,收入腰后鞘中,看一眼栖迟。
她站在他身后,鬓发仍乱,脸色已恢复往常般镇定,却没有上前,只是看着那里。
他又转头,看向李砚。
李砚似是听到了动静,忽然抬头:&ldo;父王!&rdo;
伏廷拧眉,看着那张年少的脸。
天色暗淡里,李砚脸上隐约可见哀哀戚戚,似挂了泪痕,茫然无助地缩在那里,如一只受惊的家雀。
伏廷想起了他口中的父王。
他与光王只有一面之缘,只在成婚当日,弥留时刻,他过去看的那一眼。
印象里是那一幅人躺在榻上的苍白画面,那张苍白的脸与李栖迟有着相似的眉眼,如若无恙,应当是个温和俊雅的男子。
后来北地急报,他匆忙返回,半路听说光王就在那一眼的几个时辰后便离世了。
光王于他而言,就仅是那一面的印象。
但对李栖迟和李砚而言,显然远远不止。
&ldo;起来。&rdo;伏廷看着李砚。
甚至想接一句:你父王早已没了。
是看在他眼下哀恸才未开口。
坐在这里一味伤怀有何用,光王也不会再回来。
李砚听到这把冷肃的声音,身一僵,像是回神了,低低唤:&ldo;姑父。&rdo;
紧接着,就看见了姑父身后的姑姑。
李砚顿时站了起来,彻底回神了,小跑几步过来:&ldo;姑姑,我……&rdo;
他之前远远看见了塌山,就想起了他父王当初遇险时,将他死命护在身下的情形。
若非是那一护,他只怕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一回想到此处,他便难以自抑,缩在这里许久也未动。
直到此刻,他姑父一句话,将他打回了现实。
现在又看见他姑姑找了过来,才想到自己的行径必定是惹了她担心,心中惭愧,吸了吸鼻子,说不出话来。
栖迟站着未动,看着他,凉凉地说一句:&ldo;我平日里都白教你了。&rdo;
李砚愈发惭愧。
姑姑教他不要沉湎过去,要往前看,如今自己却半分也没做到,他垂下了头,又吸了吸鼻子。
栖迟说:&ldo;若有下次……&rdo;
&ldo;没有,&rdo;他连忙抬头接话:&ldo;姑姑放心,再没有下次了。&rdo;
栖迟这才自袖中伸出手来,按在了他肩头。
知道他难受,她又何尝不是,心中一半酸楚,一半无奈。
但事已至此,光王府不需要一个孱弱的世子,要的是能承接光王爵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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