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人催他画这幅画,可他始终觉得,好景留不住,得迅速画下来给人看看才行。
——给谁看?
祝深蹙眉不愿再想了。
天际的蝶影明明暗暗,而祝深的眼眸却始终都是亮而坚定的,他的笔触好像也比从前温柔太多了。像是有情人的指腹,温情款款地抚摸着画布的脸。
祝深从前也画眨着星星的夜晚,可那个时候,他的满心满眼都是薄梁。
少年的喜欢是炙热且毫无保留的,一段声势浩大的单恋之后,他伤筋动骨,还以为再也缓不过来了。
于是他开始建立高墙,试图将自己隔绝起来。他不愿再像从前那样笑,也不想再对谁毫无保留地倾注爱意。
这并不困难,毕竟他的心防太高,又硬又坚,谁都进不来。
——可偏有人一言不发,一兵不费,便径直走了进来,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祝深抬头凝望着天空,手中动作不停,一边思考,一边在画布上叠加新的颜色。
那浩瀚的天际不知更像是谁的眸子,在祝深的眼里,一切色彩都随着星子都鲜活灵动,都好像有了意义。
抬起头,流星划过天际。
不禁想,要是能见到他就好了。
如果能见到他……
低下了头,自嘲般地笑了下,怎么可能见到他。
他现下应当是陪着程展眉跟进那个项目吧,那项目太大,牵涉又广,甚至能动摇整个钟氏的牌型,他又哪里来的闲工夫来这里?
两人这协议婚姻,自己出了国,他应当松了一口气吧。
可如果能见到他……
祝深。不许再想了。
他警告自己。
碎金般的月光洒在林中,银纱似的雾将天地凝结成一个无声的网,捕获一个个细腻隐秘的梦,蝉鸣不停,幽风阵阵。祝深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居然看到钟衡从雾中朝他走来。
他的画笔僵在了空中半秒,情不自禁地从他指缝中掉落。
凉爽的风吹出了几分初夏的燥意,祝深目不转睛地看着来人,舔了舔唇,无端端竟有些渴。
而那渴意却像是从心底蔓延至口齿之间的似的,等到他启唇时,声音已然喑哑。
“钟衡。”
来人黑发黑衣黑色皮鞋,无声无息地撞开银纱似的雾网,在星光之下,抿着薄唇,一语不发地盯着他,朝他走来。
落定到祝深面前时,他下意识要躲,却被叫住了名字。
轻轻的一声“小拾”,祝深还以为自己是幻听。
钟衡说:“我来送糖。”
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压榨了多少自己的休息时间才长途跋涉赶来找他。
却只是为了送糖?
钟衡展开手心,是一盒蜜桃味的泡泡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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