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的成功侦破足以证明:中国警方的刑侦水准达到了新的高度”……市局里面,俏丽的女警们这天都故意从行为科学小组办公室的门口走过,用余光扫一眼香茗,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仿佛t型台上的走秀。16其他干警也纷纷赶来向香茗表示祝贺,香茗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千篇一律地说:“这是我们专案组的集体功劳。”唯独细心的刘思缈注意到,香茗没有吃午饭。“你不饿吗?”她问他。香茗摇摇头。这时电话响了,是周瑾晨打来的:“香茗,局长已经定了,晚上给专案组全体成员召开庆功会。你必须参加。”仿佛是知道他要拒绝似的,周瑾晨刚刚把话讲完,就把电话挂上了,容不得他说话。“什么事?”思缈问。“晚上要开庆功会……”香茗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疲倦(或许也有些厌倦?),“思缈,我想单独在屋子里静一静,好吗?”思缈点点头,出去,把门带上了。香茗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看着熟悉的街道。上午还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浮现出了一层奇怪的颜色:天的边沿是阴郁的铅色,而中间像是积满了水的池子,发出一种沉甸甸的光亮。有点像是孕着泪水的眼。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门轻轻地开了。“你怎么来了?”他没有回头,仅凭脚步声就知道是谁。呼延云拖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也和他一样望着窗外的街道,还有街道上面那泪眼一样的天空:“刑侦总队让我过来说明娟子的手里为什么攥着写有我名字的手帕……已经讲完了,顺便来看看你。”“我不是不让他们烦扰你吗?”香茗生气地说,旋即又安慰道:“公事公办,你不要太在意。”呼延云笑了笑:“香茗,你觉得是我杀了娟子吗?”“不是。”香茗说。“你在骗自己,其实你也怀疑我!”面对香茗那双悲伤的眼睛,呼延云纵声狂笑起来,“刚才他们问我有没有杀人?我说他妈的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人是兽!我喝酒之后经常做一些古怪的事情,醒来后却完全不知道,谁能说我没有杀人?谁能说我的手上没有沾上鲜血?像我这样的家伙,应该马上抓起来,送进监狱或者精神病院去,以绝后患!你没看他们那目瞪口呆的表情,都被吓坏了……哈哈哈哈哈!”
“呼延,我需要你的帮助——”香茗沉静地说,“比从前任何时候!”呼延云的笑声戛然而止:“你说什么?”香茗站了起来,望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昂起的俊美面庞上,笼罩着一层洁白的光芒:“我需要你的帮助,呼延,你得帮我抓住1号凶嫌,救救那些被害的人。这个楼里,这条街道,这座城市,都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可是没有,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那个更加狡诈、凶残的1号凶嫌还没有落入法网,如果没有他,如果他的行为没有被刊登在报纸上,也许2号凶嫌根本就不会效仿,根本就不会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你明白吗?始作俑者还没有落入法网,人们庆祝得太早了……更何况,我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凶手虽然被捕了,可这个怪胎是从哪里来的?哺育犯罪者的每一滴乳汁,我们每个人都有份——难道他们不懂吗?!”呼延云摇摇头。这时,刘思缈推开门走了进来:“最新消息,由于没有发现包庇凶手的确切证据,半个小时前,白天羽已经被释放了。”林香茗点了点头。这时电话响了,思缈拿起听完,皱着眉头放下了电话:“这个马笑中,真是胡闹。”“怎么了?”香茗问。“于护士长打过来的,说马笑中来医院探望陈丹,碰上侯秘书,不问青红皂白就揪打了起来……”“姓侯的?徐诚手下的那个?”香茗惊讶地问,“他去医院做什么?”“好像是徐诚派他探望陈丹,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思缈说,“对了,于护士长想请你到医院去一趟,有个重要的情况要告诉你。”香茗说:“好吧,咱们走。呼延,一起去。”开车去医院的路上,香茗忽然想了起来:“小郭干吗去了?今天一直没有看到她。”“不知道。”刘思缈冷冷地说。到了仁济医院停车场,开门下车,香茗第一句话是:“天怎么越来越阴?”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密,仿佛打翻的一瓶墨水,正在铺展、弥漫开来,云的缝隙间有一些光,亮得像要熄灭似的。
走进小白楼,楼道里虽然亮着灯,但给人很强的昏暗感,尤其是角落,黑得像伏着一只只老鼠。只见前面那道将楼道分为里外的两扇玻璃门,右边坏掉的那扇关得很严实,左边那扇虽然打开,现在却被一只梯子挡着,一个人正站在梯子上,仰头摆弄着安装在门框上的监控摄像机。梯子下面站着小乔护士,手里端着一杯茶水:“还是不行吗?你下来喝杯水吧!”“真他妈的难修。”维修的人从梯子上下了来。香茗他们一看,不由得一愣。这个人正是习宁的男朋友,而且——他还同时跟那个叫章娜的女人交往,在“碓子楼社区健身中心”附近,思缈曾经撞见他从后面搂着章娜,像连体婴一样招摇过市。呼延云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非常难看。维修的人认出了呼延云,神情依旧木然,但眼中浮起一层掩饰不住的轻蔑。刘思缈严厉地问:“你是干什么的?怎么在这里?”小乔护士连忙代为解释:“这位胡杨先生,是我们请来维修摄像机的。”“还没修好吗?”林香茗问。“要不,你上来试试?”胡杨一边挑衅地回答,一边用目光不住地瞟着刘思缈丰满的胸脯。“你看什么!”刘思缈觉得他的目光污秽极了,怒叱道。胡杨冷笑道:“眼睛长在我的脸上,我想看就看,你管得着吗?”这时,旁边值班护士台内侧的一扇门打开了,里面是护士休息室。于护士长走了出来,招呼林香茗他们几个进屋休息。在休息室里坐定。小乔护士给每个人倒了杯水,就退了出去。“听说马笑中给你们添麻烦了。”林香茗啜了一口水道,“怎么回事?”于护士长哭笑不得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侯秘书带着一大束鲜花来,说是奉了徐诚的命令,代表他来看望“曾经交往过的陈丹小姐”。在112房间里把花放下,坐了没两分钟,马笑中来了,劈头便问侯秘书来做什么。侯秘书还没把话讲完,就被马笑中拎着脖领子揪出了112房间,在楼道里一顿臭揍,奉命在这里保护陈丹安全的值班警察怎么也劝不住。在撕打的间隙,侯秘书掏出手机报警,警车赶到时,尽管马笑中亮出警官证,无奈侯秘书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警察们只好将马笑中、侯秘书一起带走问讯,而值班警察也被要求作证,一并带走。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刘思缈皱着眉头说。香茗忧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徐诚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选这个时候派人来看陈丹?看来咱们那天晚上去夜总会调芬妮和王军的视频时,把陈丹、贾魁等人在夜总会活动的视频资料也调走的事情,一定引起他的重视了!”刘思缈点点头:“保护陈丹的警力,需要适当加强。”香茗问于护士长:“陈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她还是昏睡的时候多,偶尔会清醒过来。”于护士长说,“我今天请你们来,主要是想反映个重要的情况。我们医院的康复科主任,今天中午一起吃饭时忽然提起,虽然陈丹的嘴里被灌进硫酸,双手的指骨也被全部掰断,无法执笔或者敲击键盘,但是他能让陈丹说话。”林香茗和刘思缈对视了一眼:“他有什么办法?”于护士长说:“是这样,康复科今年年初从美国引进了一台最新型的瘫痪患者自理平台,这个平台采用电脑操作,在患者的手部位置设置了一块感应板,患者的任何肢体,哪怕只用手腕在感应板上摩擦,电脑里预设的程序就可以执行患者的命令,甚至根据患者的这种摩擦划出的痕迹,在屏幕上出现相应的字迹,等于是患者写字一样——这不等于让陈丹说话了么?如果她知道害她的凶手的线索,一定可以提供给你们。”林香茗和刘思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思缈心细,特别叮嘱于护士长:“这个消息要注意保密,散播出去,恐怕会对陈丹不利。”于护士长想起前不久有个人晚上持刀闯进112房间的事情,不禁心有余悸:“报纸上不是说凶手已经抓到了么,怎么陈丹还会有危险呢?”林香茗道:“我们只抓住了一个凶手,而事实上,系列割乳命案的凶手有两个……”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呼”地将门拉开!只见吴佳老师呆呆地站在门口,他身后不远处,那个修摄像机的胡杨也从梯子上下来,靠在值班护士台的内侧。
“你在这里干吗?”林香茗问吴佳,口气异常严厉。“我……”吴佳一时瞠目结舌,半晌才支吾道:“我想来问问陈丹的康复情况,她还有多久能彻底清醒过来?”“现在还不好说。你是陈丹的班主任吧?以前来过。”于护士长说。吴佳不自然地笑着点了点头。林香茗发现,就在于护士长说话的时候,胡杨已经又登上梯子,鼓捣起那台监控摄像机来。坐在房间里的呼延云,仰着脑袋呆呆地望着窗外,天黑得又阴又惨,沉重的乌云犹如一个接一个的坟包倒挂在天幕下。“陈丹能否康复,直接取决于她的休养状况,我不反对你们学校的师生探视患者,但要给她一定的休息时间,不能跟车轮战似的没完没了。”于护士长说。“嗯?”香茗有些警觉,“112房间里现在也有探望的人在吗?”“是啊!”于护士长说,“马笑中和侯秘书刚刚被警察带走,那个女里女气的名叫白天羽的学生就来看陈丹,我想,他现在应该还在112房间。”思缈大吃一惊,香茗也神色骤变,道:“我去112房间看看。”说罢便走了出去,绕过梯子进了玻璃门里面,临近112房间时,觉得脚底下不对劲,蹲下身子一看,略一思索,折身回到护士休息室问:“于护士长,112房间的门口附近怎么有一大片碎碴子?”于护士长想了想,皱起眉头:“马笑中把侯秘书揪出112房间时,正好撞上了来给陈丹输液的小乔,小乔手里拿的两瓶药液都砸碎在地上了,我让潘秀丽弄干净,肯定是她害怕接近112房间,所以一直没有收拾。”“害怕接近112房间?”香茗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于护士长说,“侯秘书来之前,有个瘦高个子,鼻子周围是红的,嘴巴有点往外凸的女学生来看陈丹,用床边的cd机放了一首特别古怪的音乐。正好潘秀丽到进屋去扫地,给吓坏了,向我报告,我把那个女生给赶走了。”刘思缈想了起来:“听相貌,好像是那个和陈丹同宿舍的、名叫习宁的女生。外边修摄像机的胡杨是他的男朋友,曾经和陈丹有过暧昧的关系,所以习宁恨死陈丹了。”
“古怪的音乐?”林香茗问,“什么音乐?”“我不知道,潘秀丽说听着让人特别害怕。我进去时音乐已经停了,把习宁赶走后,我发现陈丹满脸都是泪水,打开cd机看了看那张碟,好像叫什么《黑色星期天》……”“啊……”思缈忍不住轻轻地叫了一声。香茗想起来了,第一次到陈丹的宿舍勘察时,他发现过那张碟,世界著名禁曲,据说曾经导致过100多人自杀:“思缈,你怎么了?”“那首曲子,在美国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寓所,傍晚听了很多次很多次,窗台上那些乌鸦,总也赶不走……”思缈说着说着,眼睛中泛起了泪花,她的耳畔不禁回响起了那颤栗的、凄绝的歌声:“deathisnodrea,fordeathi’caressgyou……”(歌词:死亡不是梦,因为我在死亡中爱抚着你)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惨叫!叫声凄厉!不知道是从哪个房间里传出来的,紧接着楼道里响起一串异常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中间像碰倒了什么似的“哐啷啷”一声,有人在愤怒地叱骂,紧接着脚步声又迅速远去,似乎消失在了楼外。“思缈,你去楼门口看看怎么回事。我去看看陈丹那边。”香茗边说边走出了护士休息室,只见胡杨站在玻璃门前破口大骂,梯子倒在地上,显然是刚才从楼道里往外冲的人,通过玻璃门时,把他和梯子一起撞翻了。呼延云和于护士长跟在林香茗后面,朝112房间走去。屋子里只剩下一个吴佳老师。天阴屋暗,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香茗走进112房间,眼前的景象使他大吃一惊:黑暗的房间里,陈丹在病床上疯狂地挺动着身体,像刚刚从河里捞到岸上的鱼,眼珠子瞪得将要爆裂一般圆,里面放射出惊恐而绝望的光芒,牙齿时而咬得咯咯作响,时而张开,喉管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叫声,由于挣扎得太剧烈,胸前盖着的被单被伤口裂开渗出的鲜血染得通红!“快救人!”林香茗朝跟进来的于护士长和呼延云高喊,“还有,把灯打开!”
灯亮了。于护士长冲了出去,拿来镇静剂给陈丹注射,陈丹的胳膊不停地扭动,香茗和呼延云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按住。针头扎进蓝色的、纤细的血管,药液缓缓地注射进了陈丹的身体,大约两分钟以后,陈丹像血流尽了的小鹿一般,昏昏睡去。惨白的灯光下,一张张惨白的面孔。窗外,黑得像子夜。一阵狂风,树枝抽打着玻璃,声音入耳,每个人都像接受鞭刑一样,感到切肤的疼痛。香茗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呼延云呆若木鸡。刘思缈跑了进来,喘着气说:“没有抓住那个跑出去的人。”这时香茗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一接听,传出周瑾晨的声音:“林队,局长找你有急事,你马上回来。”香茗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看陈丹,对呼延云和刘思缈说:“局长让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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