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抬手抚上萧铎蹙紧的眉心,触摸的温度从指尖传至四肢百骸,席卷着一股暖流激起心底的一丝麻痒。
霍长婴愣了下,蓦地抽回手。
困惑地看着自己僵硬在半空中的手指,他这是……怎么了?
隆冬时节,即便是屋内生着炭火,也难以驱赶周身凉意。
加之他今日几次放血,体内的寒气愈发浓烈,身侧睡着的男人仿佛将一切寒冷遮挡在外,霍长婴不由向萧铎身边悄悄挪了挪。
靠的近了些,他似乎都能听见男人心跳声,在黑夜中逐渐和自己的节奏相同。
咚,咚,咚。
不知是因为萧铎的体温偏高,还是别的原因,霍长婴只觉脸上一阵发热。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他眼皮渐渐发沉,睡过去。
寒夜寂静,北风呼啸。
纱帐內,睡得笔直的萧铎却睁开了眼,抬手缓缓碰了下自己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指尖微薄的凉意。
偏头看眼睡在身边的人,少年似乎很冷,本就瘦弱的筋骨蜷缩着,下意识往自己身边靠,像只寻找庇护的幼鸟。
萧铎眸光在黑夜中闪了闪。
他不介意将少年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多久他都愿意,可当少年羽翼丰满不再需要自己时,他是否会因习惯而舍不得放开手?
萧铎想着,眼底不由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他抬手抚了抚霍长婴的头发,将人轻轻圈到怀中,下巴抵着少年柔软的发顶,闭上眼睛。
无论曾经如何,前路又怎样,他的长婴……至少回来了。
睡梦中,霍长婴迷蒙间,眼前似乎有安西的风沙缭绕而过。耳边响起西域独特的音乐,随着眼前闪过的胡女奔放妖娆舞姿,忽近忽远。
安西孤月,苍凉大漠。
沙丘上,小小的人影独坐,脚边卧着一只红狐狸。
霍长婴朦胧记得,那是他刚刚跟随师父来安西的时候,大概只有十来岁。
小长婴仰头望着天边的月亮出神,半晌喃喃道:“安西的月亮比永安的大,”一伸手,仿佛就能触碰到。
抬起的手又放下,他喃喃自语,也不知是说给谁听,这段时间,他同师父从永安到安西,离那个他生活了两辈子的城市越来越远。
前世的记忆也在时间磋磨中逐渐模糊,一望无际的大漠中,他觉得自己仿佛游荡在时间夹层中的一颗砂砾。
随风扬起,又飘落。
小狐狸有着火红柔顺的皮毛,趴在小长婴脚边,懒懒地闭着眼睛,对他的话兴致缺缺,偶尔甩甩带着白毛的大尾巴,表示它在听。
小长婴也不生气,笑着揉揉小红狐狸毛毛茸茸的脑袋,抬头瞧见远处人影,忽的眼睛一亮。
沙丘间,有个葛布衣袍的男人提着手中的猎物,缓步走来,男人宽大的斗篷遮住低垂的眉眼,远远地看不清神情。
安西的夜风将那人的衣袍刮的烈烈作响,仿佛下一刻便会乘风而去。
“师父!”“……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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