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辛垂眸,望着自己攀附在桌沿的手。几秒后,倏地收紧,指尖有些泛白。她抬头,嗓音是出奇的柔和。她只说了一句话:「作品给我看一下。」
沉鸿张了张嘴,最终沉默着抓过背包放到腿上,开始埋头翻找着。
店员在这时送上热奶茶,发现气氛与刚刚来时差了许多,她有些疑惑。怕打扰到,她轻轻将盘子与杯子放在桌上,但仍是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对面在翻着书包的人身子顿时一僵,似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了一般。胡辛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问:「找不到?」简短三个字却使他又开始动作。
过了将近一分鐘,沉鸿才从考卷堆里挖出了他那张稿子。上头有着无数皱褶,似乎曾经被人揉过。
他沉默着,将几乎看不出内容的纸张放在桌上,伸手想努力抚平纸张,却发现徒劳无功,于是便不动了。
胡辛看他这副样子,火气就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她猛地坐直身体,沉声道:「连你都否定了自己,那还求其他人认可你什么?沉鸿。」压迫感令沉鸿抬头。
他抿着嘴角,眼眶有些红。
望见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胡辛叹了口气,「重画一次给我。现在。你有带纸吧──不,是你愿意把纸拿出来吗?」
她语气篤定,彷彿真晓得在他的背包里就放有空白的纸张。
沉鸿使劲揉了揉眼眶,毫不犹豫地从背包里抽出个资料夹,然后从中拿出了张空白的a4纸。而后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又转身从背包里拿出2b铅笔与乾净的橡皮擦。
胡辛这才淡淡笑了。她也不顾对方的意愿,伸手拿过那张惨不忍睹的纸张就看了起来。
发现纸张被拿走,对方猛地抬头,慌张地道:「老师,那……」
「嘘。」胡辛头也不抬,「做你的事。」
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她连一点注意力都不想分给自己。沉鸿委屈地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这才得以让她专心看沉鸿的作品。
这是张素描图。他画的是个普通的球体,这是学素描的人都曾画过的一个东西。
然而,在这张a4纸里头,那颗球所佔的面积却是连五分之一都不到。
「你为什么要画这么小?」她倏地出声询问。
沉鸿握着笔的那隻手顿住,他支支吾吾地答:「我怕画太大我无法驾驭。」
就好比有些人画小人物可以画得不错,然而要求将人物放大个五倍、十倍来画,明明画的是相同的东西,可是两者却有着十分大的差距。
放大了,所要注意的地方也多。细节不能马虎,因为他人一眼就能看到。
所以沉鸿不敢也是情有可原的。他怕他画得不好,谁都怕。
但是难道就要一辈子不敢吗?当个缩头乌龟?这不就跟明明做事想随心所欲一点,然而却被侷限住一般吗?
不就和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吗?可以翱翔的地方那么多,范围却被缩小到连展翅的空间都没有。
「我也曾被否定过。」她直视着他,「不过当时有人坚定地告诉我,我是最棒的──人不可能一生都平坦度过,适时的颠簸是必须的。但你不能因为一次的挫折就放弃,你想想,当崎嶇的路走过后,迎接你的会不会就是平坦直顺的一条路?」
沉鸿眼眶红了一圈,猛地点了下头,哽咽地回答:「恩!」语气坚定不容质疑。
这下她才放心,神经松了下来,背靠着舒适的沙发,一口一口喝着拿铁望向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另一头的男孩抬起头来,「老师……我能问你吗,给你打气的人是谁?」
没想到是这个问题,胡辛愣了下,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你很常看到的一个人。」
沉鸿不解,「谁?我最常看到的……我同学?」
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将耳边垂落下来的发丝勾回耳后,「不是。说不定你等下就能看到他了。」
没等沉鸿反应过来,她便将笑容敛起,敲了敲桌子严肃道:「继续啊,别八卦了。」
他嘟嚷了句似乎抱怨了些什么,被她狠狠一瞪后才连忙低下头,不敢有所怠惰。胡辛瞥了一眼,满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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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自我以前国小上素描课,以及到现在的经验。如果有人持不同看法……可能是咱们想法不同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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