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盛京,朝廷并无大事。
元昌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属于朝中机密。皇后娘娘怕太子年幼,朝臣人心不稳,元昌帝几次夜里吐血的话,只告诉了镇显侯薛老侯爷,旁人一概不知。
而街头巷尾谈论的,第一件事是太子开府,盛昌侯府的世子爷盛修颐成了太子少师,过了中秋节就开始为太子讲课。第二件是盛昌侯府的三爷盛修沐,和单国公府的七小姐单嘉玉开始说亲。
单夫人请了定远侯姚夫人做媒人。
门当户对的婚姻,盛、单两府跟定远侯府又都有姻亲关系,姚夫人乐得出力,往盛家走得也勤快。
盛修沐已经过了婚龄,他的堂弟们个个都成家立业了,他的婚事再也拖不起。有了合适的人家,盛夫人又亲眼见过单嘉玉,对单嘉玉的人品、容貌和家世都满意,自然是希望快些把这桩婚事落定。
而单府那边,单夫人薛氏虽是皇后娘娘的胞妹,可单家在朝中并无人做官,在薛皇后母仪天下之前,单国公府算是落寞贵族。看惯了逢高踩低、趋炎附势的单国公府,对妹妹的婚事并不傲慢挑剔。他们仍是谨慎本分过日子,没有因得势而露出挑三拣四的嘴脸,对盛家的提亲答应得很快。
中秋一过,盛家就放了小定,盛修沐的婚期定在明年的三月初一。
对这桩婚事,盛修沐并不上心,他反应淡淡的。虽没有说不同意,却也看不出他的喜欢之情。
盛修沐的婚期定下后,盛昌侯同盛修颐商议,把盛昌侯府东北角的院落重新整理一番,盖了房子做盛修沐的新房。正好趁此机会,把盛乐钰那烧毁的院子也重整出来,挖一片池塘。
东瑗听说盛乐钰曾经的院子那里要做池塘。吃了一惊。
盛家那么多池塘呢……。
她倏然就想到不好的事,后背有些凉。
可能是她多心,盛修颐对这件事并未多言。只是猛然再提起盛乐钰,让他伤怀了好几日。
盛修沐和单嘉玉的婚事正是落定那天。盛家的五姑奶奶、文靖长公主的大儿媳妇回了盛家,进门便是冷着一张脸。
那日正好东瑗在盛夫人的元阳阁说话,二奶奶葛氏并盛乐芸、盛乐蕙在一旁凑趣,五姑奶奶回来也没有等门房上的人通禀,直接闯到了内院。
看到五姑奶奶进来,二奶奶葛氏有些心虚。
盛夫人微讶,对她这般无礼很是不快。却也不曾表露,笑着请她坐,吩咐丫鬟们上茶。
东瑗起身,把炕上的位置让给了五姑奶奶。
“大嫂,沐哥儿说亲的事,怎么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定了?”五姑奶开口也不拐弯抹角,冷声问盛夫人。架势很大。对盛夫人并不恭敬。
二奶奶葛氏垂了头。
东瑗看了眼五姑奶奶,见丫鬟端了描金托盘进来,就亲自上前。把汝窑描海棠huā的茶盏搁在五姑奶奶手边,请她喝茶。
盛夫人眼角挑了挑,压抑了心里的不快,笑容温和道:“阿柔,你这话叫嫂子怎么回你?侄儿说亲,还单单派人去和姑姑禀一声,没有这样的规矩吧?”
东瑗给一旁的盛乐芸和盛乐蕙使眼色,让两个孩子先出去。看盛夫人这口气,虽软软的,却并不打算让五姑奶奶。
两人吵起来。被孩子看到总归不尊重。
盛乐蕙比较聪颖,东瑗的眼色她一下子就领悟,起身拉了姐姐的手;盛乐芸反应慢些,但见盛乐蕙拉她,也明白过来,两个小人儿轻手轻脚从旁边退了出去。
五姑奶奶冷笑:“大嫂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您那外甥女是个什么身份。秦卫侯府为何要娶她,您心里不是跟明镜似的?您既答应了秦奕的婚事,自然明白和煦大公主的用意。您倒好,外甥女嫁了,就不声不响把沐哥儿的婚事定了,这不是过河拆桥?您让我以后怎么在和煦大公主面前做人?”
盛夫人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东瑗正想接话,外头丫鬟说侯爷回来了。
几个人忙起身,给盛昌侯行礼。
盛昌侯穿着天青色直裰,表情冷峻扫视众人一眼,这才让大家免礼。
大家重新坐了,盛夫人把位置让给了盛昌侯,自己坐在沿炕一排的楠木太师椅上。东瑗和二奶奶葛氏就往后挪了一个位置,坐在盛夫人下首。
盛昌侯问:“怎么回来了?”
对五姑奶奶的语气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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