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要连考三大场,每场三天都得在贡院内,寸步不离。
狭□□仄的号子房内,除了陆知杭事先带进来的考篮,还有考场发放的蜡烛,就只有两块简单的木板,一张用作椅子,一张放在前头当桌子,到了天黑时,将两块木板拼在一块当床睡,条件可谓是艰苦得很。
身体素质但凡差上一些,到了入夜能不能熬过去都是个问题。
陆知杭从考篮里拿了炊饼吃,细嚼慢咽之余不忘了检查自己的卷子。
平整素白的卷子上,一连几道题都写满了规整的答案,却唯有一道题空空如也。
自从入了考场,转眼间已经过了两天的时日,再过几个时辰就该收卷子了。
阅卷官需得在短短不足半月的时间内,点评完汇聚全国的所有举人的卷子,工作量大得他们根本不会有多少耐心去寻你文章中的可取之处,只管找着错处快些罢落。
第一场的卷子对能否登榜,影响力不言而喻。
头一场的卷子就没写好,除非后两场所作之题能让主考官惊为天人,否则希望渺茫。
陆知杭抿了一口水,补充完食物,恢复足体力后才把目光放在了空荡荡的题目上。
正是他看题时,没有头绪的那一道小题——二。
此题出自论语,在看见这单单一个字的题目时,陆知杭的脑海里瞬息间就涌出了论语中,所有带有二字的句子。
诸如赐也闻一以知二、三分天下有其二、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等等,他都立刻摇头否认了。
光是论语一书中,出现二字的章节不计其数,让他如何揣摩主考官的用意呢?
题意尚且不明,更别谈作答。
陆知杭盯着那娟秀的二字,低头苦思良久,往日看过的文章典籍一一回想,细思起燕曲与他讲过的一些解题思路,陆知杭突然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透着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题意。
不出所料,这道题应是出自《论语·颜渊篇第十二》。
他之所以断定,皆因这题目中的二字,乃是独立断句,纵观论语全文也只有这一节了。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陆知杭面色凝重地在草稿上写下题意,审好题,接下来要作答,对于他而言就算不上难事了,就着宋元洲喜好的文名,陆知杭提笔就在纸面上落。
曾賦加矣,尚将援之以更端焉。
写了个开头,陆知杭匆匆瞥了眼巡视的考官。
这会距离收卷不足两个时辰,他还得把字体写规整了,打好草稿再誊抄至卷子上,一旦思路有了凝滞,就有不能按时交卷的风险。
想到时间紧迫,陆知杭顾不得其他,在草稿纸上龙飞凤舞地放飞自我,虽有些脏污不清,但他自个认得出是什么字就成了。
不追求一撇一捺的规整,陆知杭下笔如有神,思维几乎没有停顿般,在纸上一气呵成写满,最后写下‘以为二之取下过多,为臣子者,又当相国势。’后,又添了一句收尾,在累瘫在桌子上。
因着长时间精神的紧绷,陆知杭现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但他不敢耽搁,沾匀墨水就开始在干净的卷子上誊抄,也不管空空如也的肠胃如何叫唤,一心把注意力放在了抄写上。
有惊无险地在最后一刻将卷子上交,第一大场算是考完了,陆知杭累得头晕眼花,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可考场内身经百战的学子,比他惨的有不少,夜里染了风寒、吃坏肚子的比比皆是,他尚能稳步走路,还多亏他长年累月的锻炼。
会
试从初九考到下旬,一共九天的时间接连不断,让人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陆知杭出考场时,身体尚还吃得消,阮阳平脸色就难看多了。
三月下旬结束的会试,有人欢喜有人愁,从各位学子走出贡院的脸色来看,就能瞧出来发挥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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