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未央来到桃木之下,却见云皞竟然等在那里。他的怀中抱着一块木碑,脸上却是他们看不懂的情绪。
“你终于来了。”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地就如同那枯死的桃木。
“从你害死她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一天。”
“不错,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因为……”他的语气忽然是说不出的柔和,“你跟她实在是太像……”
“不!你错了!我跟她完全不一样!我不会为了一个薄幸的男人而失去所有,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我更不会任由自己的孩子被推向深渊!”
“也许真的是我错了,我不该与她相识,不该与她相爱,更不该带她离开本来属于她的江湖!然而我大错特错的事情却是——我终究没有做到‘恩爱两不疑’的誓言!是我错怪了她,是我负了她……”
“究竟是你错怪了她,还是根本就是你有意为之!或许从一开始,那一切就只是阴谋!你不过是为了利用她实现你的野心!”
“野心?”他苦笑了起来,“辅助自己的君王,厚爱天下的百姓,在别人眼中,竟然成了争权夺势的野心!”
“可笑!踩着妻女的尸体登上高位,竟然还能说的这样冠冕堂皇!若是你的君王和百姓知道真相,又该会是怎样的‘称颂’你呢!肯定会称颂你‘大义灭亲’吧!”
“未央……在你心中,我真的是那样不堪?”
“你住口!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说起来,这个名字可是你赐予的耻辱!当年若不是你狠心送我刺杀,我又怎么会堕入那不堪的噩梦!如今噩梦醒来,我却悲哀地发现,原来你竟然连一个名字都不屑给我!”
“未央,当年君月夜对我们雪羽国虎
视眈眈,随时都会举兵吞灭。我一直都劝皇上励精图治,请他出兵抗敌,但是他却早已不问世事。眼看箭在弦上,敌军马上就会攻破我们的城门,而我们的百姓也会遭到!身为相国的我,只能想出此计,只能选择一个人去牺牲!当我叫人封住你的记忆,当我听到雪渃惨死在我的身后,你们谁能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找出了这样的理由么?你真是没有让我失望啊,伟大的相国大人!”
“未央,我知道这一切在你听来很可笑,甚至完全都不能置信。可是对于我来说,忠君为民却是我一生守护的信念啊!”
“你的谎言可真是动听!只可惜,你这些话也只能骗骗你的君王和子民,你可以用这些话赢得更多的称颂!你现在就去跟他们说,说当年你是怎样对待你的妻女,怎样残忍地将她们踩在血中为你铺路!你这样昭告天下,你的君民一定会更崇拜你的!”
“未央……难道你真的完全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是啊!你是很苦!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妻女,我不信你没有被良心拷问过!”
“未央,要怎样说你才能明白?”
“倘若真的如你所说,那为何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而不是云黛!”
“我……如果我回答是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你肯信么?”
“真是越来越可笑了!云皞,究竟是怎样的勇气,支撑着你这般无耻这般卑劣!”
听到这句话,云皞的身子陡然晃了晃,眼中忽然蔓起无尽的悲哀。
他转身看着那株桃木,凄惘地说道:“她就被葬在这里,从那以后,本来盛放的桃树一夜凋零,再也没有开过花……”他轻轻抚摸着枯枝,“我说我不信她,不爱她,
但是在她死后,我却每日将她的灵位抱在怀里,每夜都徘徊在这桃木之下……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赎罪……”
“够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曲未央怒吼着,从他怀里夺过了那方灵位。
看到她这样深不可测的身手,云皞轻轻地笑了起来:“当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她的女儿……原当如此……”
“你不配再提起她!”
曲未央恨恨地说着,拿出银箭,猛地朝他刺去。鲜血喷涌的瞬间,她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竟然是朗珉挡在了面前!
她震愕地看着朗珉,完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后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慌忙松开手,紧紧地按住了他心口处的伤口。
“小姐……其实这么多年来……相国大人并不好过……他没有骗你……我亲眼看见……他每夜都徘徊在这里……其实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更痛苦……他所说的那些忠君为民的大道理……我虽然不懂……却也从未怪他……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始终是你的亲生父亲……我实在是不想看到你越陷越深……不想看到你被仇恨夺走笑容……小姐……答应我……不要杀他……我……我……”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只艰难地说出一句话,“原谅我……原谅我终究没能带你离开……”
朗珉倒在她怀里的那一刻,她失声痛哭起来。
年少相伴的情意,两小无猜的誓言,从此以后只能被埋葬在这冰冷的桃木之下,再也不见当初的明朗少年!
曲未央扶起他,跌跌撞撞地朝一个地方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冰冷地看着云皞:“不管你是死是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看着她冰寒入骨的眼神,云皞的心再次狠狠地痛了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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