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切都朝着江晚期望的方向发展,对他来说,现在也应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同时,也到了需要佛郎机人兑现对他的承诺的时候了。
按照佛郎机人的说法,每年从濠镜澳流入大明的短火铳,不过数十支,大多数都还是军中的将领所买,大明对于火器的管制过于严厉,以至于他们的火器在民间基本上没有市场。
这也是何塞为什么假模假样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江晚的要求的主要原因,和这次的佛郎机火炮的交易比起来,这每年几十支短火铳的买卖,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即使是白送,他也送得起。
如果不出意外,在濠镜澳当地,将会出现一家小小的商行,而在商行的主要任务,就是收购维克多商会出产的短火铳,并且运送到北京来,而凯瑟琳则是很主动的表示,在濠镜澳那边,若是有什么需要,她非常愿意为江晚的这家小小的商行,提供一切的便利。
对于这一切,江晚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朱由检,并且拿出了佛郎机人在北京期间或送或卖的那些短火铳的去向的记录,当然,至于这记录中是不是有水分,那就是天知地知江晚知的事情了。
“购置这些火铳作甚!”朱由检不是特别理解江晚的做法,在现在的他看来,这些火铳流到京中,就是祸乱之源,没彻底将其赶尽杀绝就已经算是他仁慈了。
“武器的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谁用他们!”江晚曾经对朱由检说过类似的观念,此刻再说起来,更是娴熟无比:“而且,咱们从源头卡住了这些火铳的来路,以后就算是有人有别的心思,也瞒不过咱们的眼睛!”
朱由检眼睛一亮,他的确是没想到这一点,他净想着这些火铳做什么用去了,却是没想到,如果有别人要拿这火铳做什么阴暗勾当的话,却是不知道,所有的这些火铳,都是要出自他十王府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你设在佛郎机人那里的商行,可不能有咱们王府的背景,更不能用咱们王府的人!”他略略想了想:“就当那里是个饵,钓一钓那些心居叵测之徒,每年花费点银钱,倒是也值当!”
“听雨楼现在招揽了一些人手,从中挑选几个去佛郎机人那里经营这铺子,应该还是可以的!”江晚点点头说道:“除了掌柜的以为,伙计之类的人,都可以从当地雇佣,应该不会露出这铺子的背景!”
“而佛郎机人那边,跟本不知道咱们要这火铳的专营权的真正用意,即使他们走漏了消息,最后也只能查到我的身上,对于偌大的十王府来说,出现一个借着王府的办差便利私自敛财的官员,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江晚微微一笑:“我就等着那些人来找我呢!”
“若是说这是钓鱼,那你就是自比等那些自己上钩的鱼儿的姜尚了!”朱由检笑了起来。
“属下不敢!”江晚也笑了起来,这话出自朱由检的嘴,那可是很高的评价了,尽管对方也许就是随口一说。
“礼部那边提议你参与这事情的后续的事情,你想去吗?”朱由检换了一个话题:“彭侍郎对你的评价很高,本王也觉得脸上有光!”
“这个,属下就不要参与了!”江晚认真的说道:“既然是王爷命我去学习历练,若是学习历练完了还要在那里争权,属下怕有人会多想,尤其这次的交易,涉及数十万两银子,属下一点都不想沾边!”
“算你是一个知道进退的!”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是江晚真的决定继续参与此事,那么,毫无疑问就脱离他当初派江晚去那边都初衷,而此刻江晚的拒绝,中规中矩,正合他的心意。
“既然做了决定,就好好的沉淀一下,你那楼子,也多少上上心,本王很期待到时候你能给本王练出一群能用的人手来!”
“王爷的意思,江晚明白了!”
江晚微微的笑了笑,告退下去。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江晚几乎都一直呆在周庄,如果不是他还偶尔来一趟王府露个脸之外,几乎连听雨轩的人都快忘记,他们还有这么一个执事大人了。
李扶摇对他的行踪,或许猜到了一点什么,但是一直都没有问过他,倒是小九知道他在城外的庄子里替王爷管着一个庄子,叫嚷了几次要去庄子里看看,但是都被江晚找理由给否了。
“没有文化”四人和小九相处得也算熟悉了,偶然也说说起庄子里的事情,但是有江晚的吩咐,不该说的,他们一句都没敢说,反正在小九心里,现在的江晚差不多就是江庄头了,能管着一个大庄子几百号人,自然是比在王府里闲着没事做有意思,难怪江先生一去了那庄子,好久才回来一趟。
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凯瑟琳随着佛郎机人的使团离开了京城之后,倒是给江晚来过好几次信,信里除了说说自己的近况,主要就是说江晚在濠镜澳的小小商行的事情,顺便也告诉了一下江晚佛郎机人交付打炮的进度。
所以,江晚即使是没特意的去打听,也比较清楚的了解了,那些购置的佛郎机大炮,什么时候开始起运,什么时候到达那里,什么时候又开始安置。
扳着手指算了一下,现在是天启五年的夏天,按照凯瑟琳说的进度的话,这些大炮将会按照历史的轨迹,安置在他们应该安置的地方,而在明年正月的某个时候,无论是朱由检,还是魏忠贤,甚至在这次大炮买卖中出力过的礼部兵部和户部的官员,都会觉得,朝廷这一次的辛苦,以及他们自己的辛苦,都没有白费。
而与此同时,一个叫做任劳的中年男人,在经历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旅程之后,出现在濠镜澳的一家小小的店铺门外,在他身后,赵虎臣和王劲松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店铺,又看着店铺对面那些仿佛是群魔乱舞的番邦蛮夷们,使劲的咽了咽自己的口水。
“头儿,这就是咱们的铺子?”
任劳抬头看着小小的店铺上面,灰蒙蒙的一块牌匾,牌匾上“四海商行”四个黯淡无光的大字也在看着他们这一行人。
“没错,这就是咱们的铺子,这破地方,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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