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映出的树影。
&ldo;岭南……&rdo;他轻念出这个名字,将余下的水,一饮而尽了。
……
雨后的大理寺,空气中漂浮一丝潮气。稍稍有些年份的青石板在雨水的浸染下,显出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凹陷。凹陷上铺着一层水,如镜面似的,映着大理寺朝气蓬勃的春树。
一只墨黑的履靴突然踩在其上,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ldo;秦卫羽,我还是不能接受,必须将大理劝回来,岭南那是什么地方?被虫子咬一口就可以入棺了!不能让大理去,绝不!&rdo;王君平气势汹汹地赶来,不明所以的人甚至会以为他这是要举刀造反。
但与之相反,秦卫羽却一脸平静地坐在树上修剪着枝叶,看也没看王君平,&ldo;咔嚓&rdo;一剪子,一条树枝掉了下来,直接砸在王君平头上。
&ldo;秦卫羽你干什么呢!&rdo;王君平横眉冷对,呼噜几下头上带水的叶子,从地上抄起那掉落的枝子,直戳着秦卫羽喊道,&ldo;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修剪那东西!赶紧下来!说正事!!&rdo;
秦卫羽斜眸看了眼王君平,做了个&ldo;嘘&rdo;的动作,利索地收起剪刀,从树枝上跃下,拍拍手说:&ldo;王少卿口中还有&lso;正事&rso;呢,难得。&rdo;顿顿,又说,&ldo;声音太大了,大理是暗访岭南,你这是要昭告天下吗?&rdo;
王君平被怼了一下,紧忙左右看看,见没人,这才上前抓着秦卫羽的胳膊说道:&ldo;快,秦少卿,现在就和我去找大理!不能让大理去岭南!那里是什么地方,从老秦开始那里可是瘴疠之乡,蛮荒之地,就算是朝里那些叱咤风云的大臣将军听到这两个字,也都吓得各个脸色苍白。别说我胡说,我可是亲眼见过!而且别忘了还有那个传说……&rdo;
秦卫羽佯装不知,&ldo;传说,什么传说。&rdo;
&ldo;你忘了吗?我和你说过的!&rdo;王君平皱着眉压低声音解释,&ldo;就是流刑犯及押人的衙役到达岭南没多久后就失踪的事儿。因为这个,衙门现在往岭南道送人都只将犯人扔在边缘,再没敢进去送人的。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都传是鬼怪作祟……总而言之,连衙役都不入,怎么可能让大理去以身试险!&rdo;
秦卫羽哼笑一声,&ldo;传说又如何,你能劝得了大理?旅商案事关陛下改革大计,大理绝不会因为顾忌个人安危就止步不前,何况大理早就说过,岭南流民失踪,本就是一件早该解决之事,你认为就凭这些常人害怕的说辞,就能让大理知难而退吗?若是行得通,便不是唐大理了。&rdo;
&ldo;那我也可以替代大理前往啊!&rdo;王君平说道。
&ldo;你去,有用吗?&rdo;秦卫羽毫不客气开口,&ldo;即便是我,也不会全然明白大理想要调查之事。&rdo;他将枝子扔去一边,转身欲走。
王君平怒上心头,一下抓住秦卫羽的手臂,&ldo;秦卫羽,唐大理对你我如何你心里清楚,难道你不替大理担心吗?你就这么没有心吗!&rdo;
秦卫羽脸色微变,将放在身上的那只手狠狠拽开,反而一用力以手肘将王君平按在了墙上,本就比王君平稍高的身形,正正好将他禁锢在他的臂肘之下,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爆发般的压迫迎面而来。
&ldo;不是所有人的担心都会像你一样!冲动,莽撞,你除了会在这里嚷嚷两句还能做什么!别这么幼稚了!大理可以不去,但你想好大理不去就可以破案的解决方法了吗?如果你有,我现在就陪你去找大理,如果你没有,就闭上你的嘴!&rdo;
王君平语塞,双唇一张一翕竟然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但双眼却亦充满了不甘,只得紧咬下唇,将那口气生生咽下。
这时文立赶来,见了这场面,先是微愣,不知是该劝架还是该回避。
&ldo;什么事,说。&rdo;秦卫羽松开按在墙壁上的手,转身看向文立,方才爆发的气势似乎已经有所收敛,只是怒气仍旧挂在脸上,让人不敢随意碰触。
第40章启程
文立先看看王君平,随后对秦卫羽说道:&ldo;少卿,大理让您去一趟议事堂。&rdo;
秦卫羽眸子微动。
王君平也愣怔了一下,上前半步。
&ldo;我马上就去。&rdo;秦卫羽回头看了眼王君平,转身朝议事堂走去。
……
一步,两步,三步。
路,还是熟悉的路,但走在路上的心情,却是秦卫羽自入大理寺以来最为沉重的一次。
推开门,依旧飘荡着卷宗上的浅浅墨香,只是今日多了一丝雨后泥土的芬芳,午时金黄的光纱下,还是那伏案思索的唐大理,专注,沉稳。
秦卫羽停了下步子,深吸口气敛住所有沉闷的情绪,这才恢复了些精气神儿,重新迈入议事堂的门槛儿。
&ldo;大理,您找卑职?&rdo;秦卫羽一如往常般走到唐玄伊案前。
&ldo;我要交待你一些事,王少卿性子单纯,所以只有你能办好。&rdo;唐玄伊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从一旁拿出一个绸缎册子,微抬食指,秦卫羽便会意,回身查看了下外面,然后将议事堂大门紧紧关上。
&ldo;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需要你帮我查一些事。&rdo;唐玄伊将册子推到案前,秦卫羽双手接过,翻开,里面是大理寺一众人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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