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郦想,赵璟肯定是生气了。
她做了不该做的梦,说了不该说的呓语。
夜晚独自安静躺在床上,望着彩釉飞舞的穹顶,她有时想,赵璟不理她了,不如就这样吧,两人之间本就是一场孽缘,早早结束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到了白天,神思清醒时,她又明白,赵璟是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不能松手。
这般煎熬地过了半月,许是那日在紫宸殿晕倒吓坏了萧皇后,她隔三差五便派人来为鱼郦把脉,补品汤药流水似的往她寝阁里送,她借机提出想出去转转,萧皇后也准了。
天气渐至寒冷,举目望去,御苑一片伶仃枯凉。
鱼郦有些怕冷,早早裹上鹤氅,领着青栀在冷清清的御苑里逛了一圈,不时抬头看一看东华门方向的阙楼。
自打那日紫宸殿的一场风波,她就再也没见过赵璟,放出的宫灯也再无人回应。
她心里有些慌,送入她寝阁的画像越来越多,乾佑帝的耐心终有告罄的一日。
她尚身陷囹圄,那个讨厌的薛兆年听说还不死心,竟请旨在京暂住,还频频与萧府往来,送去珍贵礼品,萧琅和朱氏对他满意极了,眼巴巴盯着鱼郦,就等乾佑帝这边一放人,就立即将鱼郦沽货装盒卖出去。
鱼郦好像又回到了半年前,城破宫倾,这些人全都涌进皇城,唯她一人茕茕孑然,如身在孤岛。
这些人好像是她的亲人,却比鬼魅还可怕。
她忧心忡忡地闲逛,把当前的事情捋了捋,心想,若是赵璟继续不理她,那薛兆年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都是利用,利用谁不行呢……
一个黄门内侍小跑过来,凑到宫女面前低语了番,宫女来禀:“姑娘,官家召见。”
鱼郦一凛,忙打起精神,跟着黄门内侍去崇政殿。
崇政殿尚有朝臣在,内侍引鱼郦去偏殿等候。隔着一道墙,依稀能听见君臣在激烈讨论,鱼郦秉神听了听,听到些兵权、藩将之类的字眼。
乾祐帝勤政,世人多加赞和,都说是新朝该有的气象。
可是,瑾穆也不惫懒啊,记忆中的他自打登基为帝,就好像从来没有歇过一口气,夙兴夜寐,为那么一个末代王朝的烂摊子熬干了心血,最后仍旧什么都改变不了。
丹青史册,但凡提起亡国之君,就没什么好词,也不知百年后,世人会如何议论他。
鱼郦越想越难受,鼻尖发酸,一行泪珠滚落,滚进嘴里,说不出的苦涩。
殿门恰在这时被推开,内侍在殿外恭恭敬敬道:“姑娘,官家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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