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娘忍不住泼他冷水,“这种时候,阿霁可不会跟你走的。”
崔迟沮丧地垮下了肩,蔫蔫道:“我知道,在她心里,我哪里比得上陛下?”
前一刻还自信满满不可一世,转眼间便像霜打了的茄子。
姮娘颇觉惭愧,只得设法安慰,不由自主就说到了飞虹阁上阿霁勇救夫的事迹。
崔迟哭笑不得,下意识地揉了揉手臂,那副身体太娇弱了,等下回换过去一定要给她好好练练——什么,他还想换?
被自己的潜意识吓住的崔迟正发怔时,蛮蛮寻了过来,说阿霁醒来了。
姮娘趁机作别,“我去看看陛下,你们也早点安歇。宫宴上的意外先别让陛下知道,缓几天再说”
崔迟拱手送别,等她走后才转了回去。
阿霁刚喝过药,正倚在宫女怀中漱口。
她们退下后,崔迟拿出帕子帮她擦拭嘴角的水渍。
她微阖着眼,秀眉紧蹙,气息微弱。
“在陛下这边没人敢害你,好好睡,我从旁守着。”他捧起她的脸细细摩挲,短短几日,原本光滑细腻的肌肤变得干燥枯涩,了无生机。
阿霁费力地抬手攀着他手腕,哑声道:“胃好疼——”
他想起日间催吐的情景,不由鼻酸眼热,随手解下外袍,挨着她躺下,将她搂在身前道:“揉揉就不疼了。”
阿霁闭着眼睛蜷在他怀中,胸膛微微起伏,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谢珺的离去对她打击巨大,本就心力交瘁悲痛欲绝,却还要隐忍着,做出出轻松愉悦的样子。她从未经受过这等煎熬,就算没有中毒,怕是也撑不下去了。
崔迟看到她这般痛苦,心口不由得阵阵抽痛。
阿霁觉察到他气息有异,却不敢回头看。
从剖金堂回去的那夜,她心如死灰,浑身冰冷,眼前一片空茫,耳畔万籁俱寂,神魂似已离体,如飞絮般无处依着。
她很想留在病榻前送姑丈一程,也很想在最后的时刻陪伴安慰姑母,但他们不需要她。
很小的时候她便明白,看似一家三口,可她不过是锦上添花,姑丈和姑母永远是最亲密的,任她左突右冲也插不进去了,他们心里眼里只有彼此。
她整晚都心慌气短,想着不如死了算了,至少黄泉路上还能和姑丈作伴,和他一起等着姑母,下辈子再做他们的亲生骨肉。
稀里糊涂捱到了天亮,睁开眼便看到崔迟。
他抱了她整宿,熬得双目通红,鬓边连夜冒出了青胡茬,见她醒来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
她该同他天下第一好的,就像姑丈和姑母那样,可她却又下不了决心。
姑丈曾笑说李家一百多年也就出了一位情痴,其他多是没心没肺的凉薄鬼,谁要是爱上了必要受一辈子委屈。
崔迟爱她吗?她搞不清楚,总觉得一切应该循序渐进,不应该莫名其妙就爱上。可他对她这么好,不是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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