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孤独的,就像一个人写诗,一个人作画,一个人依着信仰度过漫长又迷惘的光阴,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得到了回应,好似多少年前他抛下湖面的小石子,终于有了波动。
他的热情也泛起涟漪。
俞忱忍不住侧目偷瞧,只见身旁的人阖着双目,像是睡着了。不知怎的,车子绕来绕去,似乎开上了大路,逐渐变得平缓起来。那人的腿不再贴过来了,俞忱却上了瘾,非要再蹭一下不可。
于是他慢慢地、慢慢地挪过去,顺着身旁人的膝盖,一直滑到大腿根部,本来想轻一点的,以免弄醒了他,但是……
这种事一旦开始了,就很难控制住。
俞忱一边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一边重复着方才的小动作,然后他就看见那漆黑浓密的睫毛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有温热的手掌握住了他放在身旁的手。
“别动。”司舟的嗓音有点哑,带着一种刚睡醒的温沉,低低的,只有俞忱能够听到。
他懒懒地睁开眼,薄唇微微勾起往上的弧度,目光落在俞忱怔然不知所措的小脸上,那双半迷离的桃花眸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戏谑:“忱哥哥?”
那三个字几乎是气声,轻飘飘的。经由窗外的风一吹,冷不丁飘进了俞忱的耳里,惊得他浑身一颤,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部分是由于惊吓,一部分……是那人的语气,和措辞,太、太……
他找不着形容词。
司舟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
一直的一直,都是俞忱不知疲惫地跟在他身后,追着跑着,黏糊糊地叫他“哥哥”。他无数次的撒泼打滚装可怜,使尽浑身解数,也只是奢求那人能够多看自己一眼,能够赏得几分爱怜,温柔地摸摸自己的头。
同样的词汇。
同样的地点。
那三个字从馒头的口中说出来,实在就有点令人反胃。此时落在司舟的嘴边,竟然生出点微妙的麻痒来,烫得俞忱浑身都像在烧,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司舟见他这副反应,坐起身子来,又微微俯身靠近他。俞忱的座位紧邻着窗,司舟是在外侧,这样一来,就没人能看见他们的表情,更加没人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像是在说悄悄话。
——他们本来也是在说悄悄话。
“怎么了?”司舟带着几分笑意,用哄小孩的语气,贴在俞忱耳边问:“不喜欢被叫‘哥哥’啊?”
“嗯,别人不可以,那……”他深深地看着俞忱,“我可以吗?”
俞忱:“……”
世人皆说,桃花眸天生带笑,是最多情的眸子。可曾经,俞忱却觉得,眼前人分明生得这样一双上天眷顾的眼,但即使笑起来,也是冰冷的。
总让人联想到雪花。
这么说来,也难怪,几乎所有人对司舟的印象都是“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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