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维把从谢家带回来的瓶子自兜囊里摸了出来,“这两处血迹若说严重也好,说平常也好,都有可能。”
他叫宫人递了笔墨来顺着两处血迹勾了一圈,“殿下请看,如果是这样大片的血迹,应当是掉进血里沾染上的。若是供桌上曾有大滩的血迹,那么动静必然小不了,瓶子会掉在地上摔碎;如果是在地上沾染到,瓶子从桌上到地上同样不可能如此完整。”
他取了巾子来将墨迹擦干净,又重新绘了锯齿模样的痕迹道:“所以,就有另一种情况。这样的血痕并不用大块的沾染,是飞溅上去;那么,问题来了。”
他将瓶子按照在谢家时候的模样摆放好,“假如这里是供桌,这些痕迹尖端所指的方向,是血飞溅的方向。这么多的血,应当是颈部,头部或者胸口受伤过重,差不离一刀致要害。”
王进维将瓶子洗干净,保持原先的模样,接着道:“除开这两种,当然也可能是谢迹或者谢竟或者那管家,不当心碰着哪处滴上去;事后被谢迹发现,因为阿娘的遗物不忍舍弃,擦拭再放回原处。可能屋内昏暗,没有处理干净!”
长孙姒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又问道:“那么你更倾向于哪一种说法?”
王进维犹豫再三,“从这瓶子在供桌上摆放的印记来看,应当有十来年了,这血迹也差不离十来年。那时候谢迹不过未加冠的小郎君,应当置办那间屋子不久,依照他和谢竟不对盘的关系,叫他进屋子的可能很小。如果排除了旁人,只剩下谢迹的话,从他对佛学的狂热来看,身上有血多半不会去碰那些器物,应当清理干净之后再行其事。”
那么现在就很明了了,长孙姒看着那只承载了诸多供奉的花瓶,有些为难,“那么你的意思,就是有人在供桌跟前杀了人,然后被清理成现在的模样?”
他点头,“瓶底座毛边粗糙,一旦沾染了血迹很难清理干净,应当还保留着最初的模样,死物是不会说谎的。不过,臣没有时间仔细检查供桌和地下,若是证实了,这杀人是一定,死没死就不得而知了;若是没有,只怕是臣想多了。”
他鲜少这么认真,长孙姒觉得若是不提供个叫他大展宏图的机会,几乎对不住他这突然而来的坚定,“你既然怀疑,便去查。即便那谢竟倔强,身后再依仗着谢辉,可刑部查案谁个敢拦?”
王进维叠声应下,说必将这件事情追查到底;至于那天仙子的用途,也会询问谢迹的同僚,谢迹是否身体有恙。
见他告辞去了,长孙姒转回身来央南铮,笑眯眯地道:“为了让谢辉没心思管谢竟,总得叫他有事做才好,最好是那种叫他自顾不暇的事!”
他替她拢了拢披风出甘露殿,“所以?”
“你就派个人去太傅府呗,行刺他!”
被她惦记上多半没有好下场,南铮暗自替谢辉道了声好自为之,问道:“为什么是我派人?”
长孙姒对他这种迷茫的态度很不满意,“作为我未来的驸马,当然要和自家娘子同舟共济。如果你现在没有这个觉悟,应当早早地立起来才好!”
他垂眼瞧她,含了笑意,“便那么想嫁我?”
她兴致勃勃地承认,“对啊!”
他牵着她下台阶,摸了摸她的头表示知道了,送她上了车驾。
长孙姒和南铮合计如何试一试谢辉,却不成想谢辉自打从刑部拜见过她回来,就有些莫名的惶恐。这种惶恐来自于长孙姒对他和康布关系的怀疑,言语里时有时无的试探,好像她觉得康布死前说出要见的人就是凶手一样,诚然这种想法并没有错。
他依照计划,派甚是有经验的影卫去了五间庄,何时下手的他不知道;不过那人回来如此这般说康布已经死了,请太傅放心。
同死人沾上关系,总是不吉利的。他为了以防万一,还赐了一杯毒酒给他。从此,他杀康布的事情就能一了百了,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来。
哪个能想到,康布还剩一口气的时候竟然被长孙姒给看见了,还跟她供出了他来。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还是那小丫头在诓他?
不过话说回来,别人都不诓,专程来诓他,一抓就是个准,如有神助。谢辉和康布患难那会,长孙姒还在关陇李家,半大娃娃哪里知道;若说不是康布招认的,仅凭着在康布嘴里得到的三言两语就怀疑是他,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康布真的在临死前让他来见一面?还是也说了旁的,叫长孙姒怀疑到他,只不过她没有同他提起罢了。是不是开始怀疑他的身份,怀疑到那件事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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