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悔自己当年碍于脸面,没有彻查圣母皇太后死因。wkhydac他说圣母皇太后虽出身微寒,但谨慎善良,与纳兰太后共同垂帘还可以互加牵制,不料圣母皇太后一夜暴毙,年纪轻轻的实在是殊不可解,后宫御医脉案当拿出详查。
后面当然洋洋洒洒还写了不少他礼亲王的功绩与冤屈,不过绝不如前面三大悔的内容来得给劲有力。
朝中最能说话的御史台一直都装死不说话,但关于礼亲王遗折的谣言却像长了翅膀似的不胫而走。
太后不能再坐在慈宁宫装傻充愣,但又不能明白着剖析里头是非曲直——这种无从分辩的痛苦是最折磨人的。
当慈宁宫的大太监再出现的时候,是恭恭敬敬到养心殿里,苦着脸说:“万岁爷,太后已经卧床不起了好几天,实在是外头那些瞎话太气人了。万岁爷也好几天没有定省了,想必不是因为外面那些瞎话吧?”
这是正话反说,倒逼皇帝不能不说“从未信过那些瞎话”。
昝宁只能说:“处置礼邸的一大堆事,还有江南水患的一大堆事,朕实在是忙不过来,绝非耽误了孝顺太后。朕今晚就去看看皇额涅。”
那慈宁宫大太监一脸松口气的样子:“如此奴才可就放心了!奴才这就回慈宁宫回禀太后,也让她一道放个心!”
在这样近乎于撕破脸的情况下,李夕月很担忧他,昝宁安慰她说:“你放心好了,我好好一个大活人,如果因去了趟慈宁宫就出了大事,她也无法和天下交代。朝廷这些年打仗,输多胜少,从颜面上已经无法牢牢掌控各地督抚的人心了,大家觑着眼瞧,任谁都不敢以黑作白。”
李夕月说:“太后肯定不是肯平白束身就缚的性格啊!”
昝宁说:“估摸着是要弃卒。外头传的礼亲王‘三大悔’,第一条第三条她都可以不承认,唯有第二条,皇后的好妒行径大家伙儿有目共睹——前一阵骊珠哥哥被打死的案子还没彻底了了呢!”
他又一次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此刻,哪怕是装的,也得尽一尽孝道,不能嫡母缠绵病榻,我却不闻不问。”
李夕月只好点点头。
等皇帝走了,她翘首看着外头的半天红艳艳的霞光,毫无欣赏的念头,只盼着他的身影能够赶快出现在门口;更希望,他是一张笑面孔回来,自豪地抱住她告诉说:“夕月!一切都成了!”
但昝宁的身影还没盼过来,却先看见另一个人影到了门口。
那是个首领太监,夕月认出是皇后宫里的,那太监进来就问:“敬事房首领太监是哪位?皇后主子说好一阵没钤印万岁爷召寝的劄子了,莫不是哪里出了纰漏?要敬事房太监带皇上御寝的档去储秀宫呢!”
李贵跟着昝宁去慈宁宫了,其他太监做不了主,说不上话。
李夕月嘴角有些哆嗦,立在东暖阁里脑子飞快地转,俄而招招手唤来一个小太监:“你去说,这是万岁爷的私事,李总管又不在,谁有那个胆子拿档出来?回头万岁爷发火了,谁能担着这件事?谁也不能!”
那小太监是昝宁调教出来的,又机灵又胆大,立刻说了句“明白啦李姑娘!”
一溜烟儿出去。少顷李夕月在阁子里听见他一字不差地把自个儿的话说给储秀宫的首领太监听,笑眯眯的声音,最后还加了油腔滑调的一句:“顾首领,您担待!奴才可没那么大狗胆。娘娘要查万岁爷的档,只怕也得亲自和万岁爷说。”
那首领太监重重地“哼”了一声,甩手离开了。
李夕月的心稍稍放下些,更盼着他回来了!
哪晓得他这一回的定省,直到天黑透了也还没回来!
等候皇帝翻绿头牌传召的嫔妃们,已经一个个来到了吉祥门,莺莺燕燕像以往一样聊着天,宫外的波诡云谲她们一句都不敢提,所以仍只有在穿衣打扮上继续下着苦功,在养猫养鸟这类闲事上谈得津津乐道。
俄顷,大家噤声,因为看见皇后袅袅地扶着两个小宫女过来了,板着那张本就平淡无奇的脸孔,严肃得叫人不愿看那张脸的表情。
她进了吉祥门,环顾一周后问道:“刚刚是哪个说‘我要查万岁爷的档,只怕也得亲自和万岁爷说’的?”
这是问罪的语气了。
李夕月暗道不妙。
那个小太监大概也吓到了,连滚带爬地出来跪着:“奴……奴才不合说错了话。”
“先给我掌嘴!”皇后指着他一声暴喝。
那小太监机灵,不等皇后宫里的太监过来揍他,自己先左右开弓甩起了自己的耳光,甩得“噼啪”作响,伴着他自己认错的哭腔:“奴才错啦,奴才说错了话惹皇后主子生气,奴才错啦!”
“汪小六,叫你这张贱嘴瞎说八道!就是该掌嘴了!”
他便是汪小六,骂着自己,也很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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