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无月的夜晚,流浪汉死在了店门口,但没人发现,因为他经常躺在这里睡觉。
夜深的时候,大头将他的尸体拖进了店里。
城市里有太多这样无家可归的人,即便他很久不曾出现在那条街,也仅有熟知一二的店老板感叹一句,咦,那个乞讨的流浪汉最近不见了哎。
过后,所有人便将他遗忘在脑后。
大头是恶人吗?
不是,街上那么多店面,龅牙哥只经常守在他的店门口作为常驻点,因为但凡大头在店里,饭点的时候都不忘给他也送份吃的。
他不是恶人吗?
不,他是恶人,他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死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动于衷,冷漠旁观。
后面的事无需多说,他利用流浪汉的尸体,做了诸多实践,策划了一场尸变。
而后偷了我的异妖册,以我那本「袾子笔记」中记载的某种召唤仪式,将旱魃女尸放了出来。
我不知他是何时动的这种邪念,邪念一旦滋生,无异于将心交给了魔。
我很失望,看着他声音冷了下来:「你可知道,召唤出旱魃女尸,你的下场是什么?」
「猜到了。」
他笑了一声,语气不甚在意:「姑奶奶不会让我死的。」
「张润泽,你这是在逼我。」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哀凉,竟不自觉地想起了他初到我身边时,六十多岁的张红兵将他推到我面前,他紧张地看着我,在张红兵一遍遍的催促下,挨了一巴掌,才哭着叫了一声姑奶奶。
三岁的孩子,还应被母亲抱在怀里,不应该是敏感慌张的。
我不该留他的,可我看着那小小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
早知今日这恻隐之心会害了他,我绝不会在那时摸着他的小脑袋,说了句:「姑奶奶这里有糖。」
他喜欢吃糖,如同秦时的连姜,也喜欢吃糖。
可是谁能想到,二十三年后,他犯了这么大一个错。
我真的很失望,斥责的话未说出口,他已经呼了一口气,卸下了重担似的,起身回过头来看我。
他个子很高,比被我附身的王知秋高了大半头,寂静深夜,就这么双手插兜,静静地看着我,眼底隐匿着幽幽黑河。
「姑奶奶,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你去哪儿了?」
「按照习惯,你应该去镜台探知一下才对,为什么不去看呢?」
我从来没有用镜台去探知过大头的人生。
当然也有理所当然的理由,因他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很多事我不会瞒他,镜台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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