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娇小,也如此清晰。
魏玘的心跳得很快,急促又蓬勃,几乎撞出他胸膛。
他的腹稿被打散,但无暇重整,只不可抑制地落下足步,向她走去。
距离逐渐拉近。
阿萝转身,面朝魏玘,静静凝他。
魏玘怔住了。
他看见,她眼里有光,瞬息闪烁,便如流星一般,迅速坠落下去。
“子玉。”
阿萝的声音颤栗着。
她手中拿着什么,轻而薄,迎风飘荡,似是纸张。
“你为何假装成我阿吉、给我写信?”
作者有话说:
[1]引自《阅微草堂笔记》。
第58章芝兰泯
这个问题无人回答。
倒影池边,唯有良久的静默。
石径上,阿萝临水伫立,倒影纤瘦、单薄,转瞬被晚风揉皱。
风声喧嚣,鼓过耳畔。
魏玘能感觉到,他的心在收紧,像被人攥住深处,一点一滴地挤走气息、榨取血脉。
“哗啦——”纸张烈烈卷动。
下一刻,白光奔逃,飘离少女的指间,如雪般纷飞而下。
无穷的白笼罩着二人,滚至魏玘的靴尖,抵上阿萝的裙袂,遮蔽船顶的月光,倏而跌入池里。
一点墨痕洇开,被水濡湿,几乎将内容吞没。
可他们都清楚那里写了什么。
最初,是苍润的铁钩,严冷遒劲,曾写下含章可贞,成为悬殿的匾额。随后,苍松折腰,铁钩脱骨,处心积虑,将自己磨成旁人。
从笔画到符号,练字的痕迹逐页可循,近垒出一寸之厚。
再之后,是经历、叙事与口吻。
自述之人分明颀长、清减,以剑为兵,眉宇俊美,却随书信记载,愈发高大、魁伟,别上巫疆的腰刀,折出目窠微陷、黝黑质朴的面庞。
——阿萝吾女,展信舒颜。近日临抵西峡,水秀山明。
——阿萝阿妹,你近来过得如何?霞山很美,阿吉很喜欢。
——阿妹,可好?虎水鱼肥,带回给你吃。
措辞由生至熟,语气越加相似。若非行文戛然而止,定能以假乱真。
对此,魏玘心知肚明。
许多个深夜,他曾挑灯案前,听更漏点滴,遍览巫疆舆图,规划莫须有的行程,句句斟酌、字字删改,让自己死去,捕捉蒙蚩的游魂。
如若顺利,完成的信件会被交予阿萝,自出走、游历至患病、临终,填补十八年的空白。
魏玘想,蒙蚩需要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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