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晋北瞳孔缩了缩,心头大骇,他抬眼望向了屏风内坐着的裴怀度。
难道事情败露了?他如此隐秘行事,又抹去踪迹,就连当年在边关的时候都是化名行事,成亲时候用的都是假名,只待来日接缪星楚回京时再做解释。
不对,既如此,那圣上为何是这样的问法,是试探还是其他意味?
“此女医术绝伦又天资聪颖,在雁门关瘟疫中立下大功,她不求名利,只逍遥处事,臣与她打过交道,有过几面之缘,相谈甚欢。臣念她是个人才,希望提拔任用,曾向地方引荐。”
这说的是实话,明面上的事他做的是滴水不漏。他们本就是在那场瘟疫中结识,那时他惜才,的确向当地举荐过,不过那时他人微言轻,尚无根基,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他在明里暗里帮她许多,两人就此结缘,到后来相恋成亲。
淡淡的一句传来:“是吗?”
那声音平淡之际,却又裹挟着沉重的威严,君王雷霆之威,在简单二字中听出些不寻常的意味。
似是有些无聊,裴怀度拾起了缪星楚散落的一点尾发在手中,丝绸般柔软顺滑的乌发在掌心划过,痒痒的,仿佛钻进人心里去。
一桃花面在锦被里搁着,盛雪而来。
裴怀度撩起眼皮看向了床榻上的安静的睡颜,平稳的呼吸从她鼻尖呼出,微微带了些红,在两颊泛开,春面花颜,格外娇艳。
不知怎的,脑海里冒出了她在他怀中因剧烈的热意挣扎的样子,掌心落下的濡湿,喉间印下的柔软,烧红的一张脸,幽幽扑鼻的兰香。
他心头滚起热浪,隐隐的躁意不知从何而起,从手中的漆黑发丝相触之处蔓延起火气来,蹿上骨骼血脉里,烧得他喉咙干涩。
裴晋北跪下谢罪,声音沉稳不失仪态,谦谦君子。
“臣弟所言千真万确。”
这一句话像是寒天冻地里的一抔风雪,兜头落下,满心寒凉,一下将裴怀度身上的火气浇灭。
回忆起那日在山洞里缪星楚抱着自己的双膝埋头沉默,然后吐出那一句“遇人不淑”,声音低低的,今日想起他倒听出些委屈的意味来。
岂止是遇人不淑,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如何配得上她?
今日听裴晋北这般说辞,又结合其三年前他圣旨求娶时的诚心诚意,只觉得讽刺至极。
“无事,朕不过随口一问。”裴怀度手中的玉扳指握紧了些,隐隐的怒气落在力道上,外人不可得见,青然在一旁撇过一眼后迅速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沉怒面色。
声音如同寻常话家常般,仿佛刚刚一句只是他随口提及。
可裴怀度这随口一说却给座下的裴晋北敲了一记警钟,他拧了拧眉头,宽袖中的拳头握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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