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猛然被推开,乌利希首先冲了出来。
赵榛吃惊非小,一急之下,来不及躲闪,心中大骇:“这下逃不掉了!”
谁知乌利希看也没看这边,径直朝着停放在院子里的一辆马车奔过去。
只见眼前一闪,一个黑影从马车后面跃出,飞身上了房檐。几个腾身,已攀上了高高的院墙。
乌利希急追不舍,和那黑影一起消失在院墙外。
趁着这阵慌乱,赵榛跑向后院,翻上院墙,跳了下去。
馆驿后面是一条水沟。刚一落地,污水和腐烂的气味就扑鼻而来。附近街巷里的狗突然叫起来,杂乱的人喊声、脚步声渐远。
赵榛躲在沟边的树丛中,直到四周完全安静下来,才绕了一个大弯,重又回到客栈。
次日一早,赵榛和灵儿便离了客栈,向济州方向出发。
太阳还未升起,凉风拂面,说不出的舒畅。田野溪边,时见农夫劳作的身影,歌声互答。
村野麦花香,多日来的阴郁和疲态一扫而尽。
赵榛忽然羡慕起这些无忧无虑的小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与世无争,自在于天地间。
灵儿无奈地笑笑,说道:“你这从小生长在深宫大院里的王爷,如何晓得百姓的苦楚?我说那些人啊,苦中作乐罢了!”
正午,石碣村。
一条河叉,芦苇丛生,堤岸遍植杨柳。柳荫里,系着一只小船。船上一个渔人,正用斗笠遮住脸,蒙头大睡。
阳光照眼。远处的湖面亮闪闪的,像是一面大镜子。
蓦的,一群水鸟从芦苇荡中飞起,接着一艘大船驶了出来。船上十几名军兵,拼力划着浆。
船头站立着三个人,不时用手指指点点。中间那人锦衣华服,一脸轻佻,正是刘猊。只听他对旁边的一名云从武士说道:“那阮小七若是不老老实实交出来,就别怪我刘爷动粗!”
船在柳林边停下,刘猊和几名云从武士上了岸。望见柳荫里那艘小船和船上似在休憩的渔人,不禁一愣。
刘猊一努嘴,一名云从武士走了过去,尖着嗓子喊道:“船家,醒醒!”
连叫三声,才听见渔人嘴里哼哼着,将斗笠拿开,露出一张脸来。那武士吃了一惊,连连后退。
只见那渔人面色黑红,脸上疙疙瘩瘩,双眼凸出似金鱼,腮边稀稀疏疏的淡黄胡须,看上去像庙里的阎王爷。
刘猊也吓了一跳,喝问道:“这里可是石碣村?”
渔人慢慢腾腾站起来,斜着眼看着刘猊,指指岸上路边的一块石碑,恶声应道:“眼睛瞎吗?”
石碑上三个朱红的大字,正是“石碣村”。刘猊勃然大怒,可看看渔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硬生生将恶语咽了下去,心里暗道:“等办完正事,再找这个恶汉子算账!”招呼一声,和几个武士朝村子里急速奔去。
渔人轻蔑地笑笑,将斗笠戴在头上,解了缆绳,竹竿一点,小舟晃晃悠悠撑离开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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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人大敞着怀,露出铁一般结实的肌肉。河面的风,将一件短布衫吹得呼呼飞扬。转瞬,小舟到了湖中央,那渔人口中却唱起歌来:
不喜官家不种田,不求富贵不做官。
万里湖泊平如镜,好吃好喝赛神仙。
刘猊等人走出没多远,还未到村口,走在后面的一名官兵忽然说道:“刘公子,那渔人就是阮小七!”
刘猊闻声停下了脚步,回头急问道:“适才为何不说?”
那官兵神色有些恐慌,喏喏地应声道:“那阮小七人称‘活阎罗’,一言不合,就要杀人放火。我们这几个人,怕不是他的对手!”
刘猊面有怒色,嘴里哼了一声:“那阮小七不过是一小村渔夫,有什本事,把你吓成这样!”
那官兵低头躲开刘猊的目光,挪到一边,不再说话。
刘猊稍一沉思,摇手招呼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回去!”于是一队人调转了头,向湖边奔过来。
那渔人正是阮小七。
阮小七随宋江一同受了招安,两个哥哥分别战死,只小七一人存活。后被朝廷封为盖天军都统制,但因征讨方腊时,觉得有趣而穿起“草头天子”方腊的龙袍戏耍,被人诬告图谋造反,剥夺了官诰,贬为庶民。小七不恼反而欢喜,带着老母回到石碣村,仍旧在梁山泊打鱼为生,倒也逍遥自在。
此刻,阮小七在湖中一面放歌,一面捕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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