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
习惯了白天的人们,如果猛然从梦中惊醒,在寻找光明的时候总会感觉到一阵的黢黑,让人无名胆战。
可当你闭上眼睛习惯了黑暗,再次睁开眼时,总会看到光明,哪怕是微弱的、遥远的、孤独的光,也足以让你获得一丝安全感。
扑棱棱——
一只夜枭从东面的山峦滑翔而下,落在了何锋眼前不远处的榆树上,伴随着几声咕咕的叫声,给夜路上只有虫鸣的独奏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看来——咱的酒品还行,要不然早被两个猛男给扔河里了。”何锋小声地自语着,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那是一种“存在感”被认可的笑,两个和何父差不多年纪的长辈听他说酒话,还不生气?这要换成何锋他爹,早一巴掌干晕了,省得丢人现眼!
“唉!就是不记得说了些什么了?”
当何锋从酒醉中醒来,赵启元、赵灵儿、何成超都在山洞口打起了坐,没敢打扰,于是趁着天色尚明便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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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村坐落在九峰观西南十五里,官道东侧,平时步行只需一个时辰。
今日何锋酒醉,却走了近一个半时辰。
村落的轮廓在何锋的眼前逐渐放大,空气中阵阵麦香,夹杂着西南独有泥土芬芳,借着南来的微风向北边飘散着,仿佛在提醒着县城的官兵,战争就要来了。
五州并约:收获季节停战。
眼看到家,耳边却传来刷刷刷收割小麦的声音。
“这个时节就有人割麦子了?”怀着好奇,何锋循声望去“那里好像是我们家的地,难道有人在偷麦子?”想到此处,何锋随意地捡起地上一块儿鹅蛋大小的石头,急匆匆地冲了过去。
“玲儿!?”及至近前何锋正要大声呼喊,却见路边田埂上捧着粗瓷碗喝水的妹妹。
“嗯?二哥!你怎么知道今晚要割麦子呢?”何玲稚嫩的俏脸上满是开心,仰着头瞪着懵懂的大眼睛,一副很好奇的模样。
黑暗中,一声微不可察的刀鞘碰撞声响起。
紧接着,一抹倩影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何锋的身后。
“是咱爹让割的吗?”何锋眉头紧锁,心中想到“难道是家里急需用钱?难道爷爷病重了?又或是?”
大周的农作物都是一年一季,老百姓并不知道小麦晚收会减产,反而都认为小麦干透了才是成熟,所以他们一般都是等到末伏初才会收割。
“如今刚刚入中伏,怎么就痛下杀手呢?以老爹的固执,不到最后肯定不会收割,其中肯定有蹊跷!难道老爹知道晚收会减产?”何锋心中想着,招呼妹妹跟上,便朝着田里而去。
“爹说今年麦子早熟,趁着凉快赶紧收了,等我生辰的时候给我买身新衣服,也给你买几本书看……”
一边走着,十五岁的何玲牵着何锋的手高兴地诉说着。
何玲的话,让何锋更加疑惑,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而穿着襦裙的何玲只能撩起裙摆跑了起来。
“爹,出什么事儿了?别人家可都还没割呢?”说着何锋从怀里掏出九十大钱递向眼前正在挥汗如雨的农夫。
“你那点儿钱顶什么用,没喝死就少说话,你‘母亲’的镰刀在地尾。”农夫没有停下,只是重复机械般的动作。
“喝个水这么长时间,养个女儿有什么用,让你帮你娘装车,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码垛!”
刚刚还一脸笑容的何玲瞬间夸下了脸,用无助的眼神看向身旁的哥哥,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父亲,为什么一见哥哥回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爷呢?”何
锋刚要拉着妹妹一起码垛,却没发现爷爷的身影,顺嘴问道。
“不该管的少操心,连个道观的测试都过不了,还天天想着金榜题名!明年你要是真没那个能耐就干脆回家种地,要不就去当兵去,把你哥换回来!”
何锋本能地想要还嘴,可一时却无言以对,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无名之火,径直拉着何玲去码垛。
“爷爷去何家庄了”何玲小声地嘀咕着。
“怎么?我还指挥不动你了?”农夫居然停了下来,佝偻着身子,右手拿着镰刀,左手擦着汗渍,一脸严肃地朝何锋吼道。
何锋松开了妹妹冰凉的小手,略过她明眸中的无奈和幽怨,面无表情地朝着地尾走去。
看了看一眼不见尽头的麦田,何锋拾起母亲插在田埂上的镰刀,开始了并不熟练的收割……
月上中天,时间在缓缓流逝,戌时已经过半。
寂静的夜空下只有重复的刷刷声,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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