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榑与朱棣、朱橚的事,朱标原本不愿告诉潇虹,但听潇虹说打算明日去探望贵妃,便简要说了几句。
“各处都已经处理妥帖了,你不必担心。”朱标道:“只是贵妃娘娘那里,你去时可顺便告诉她老五确实清白无辜而老七罪证确凿,她心放宽些,也利于养病。”
潇虹答应着,叹道:“前朝后宫,这么多让殿下不省心的事,妾却始终帮不上什么忙。”今日他回来得迟,恐怕是有相当多的时间花在了处理这件事上。
“你这不是已经在帮忙了么……”朱标柔声道:“现在这样,就很好。你若真像贵妃娘娘那样,拼了命自己将万事处理停当,我没事做,反而寂寞无聊。”
第二日,潇虹去贵妃那探病。原本想拉上仪华“壮胆”,但想到太子托她转达贵妃的事,怕仪华在场会尴尬,便独自过去。
初夏天气,贵妃宫里不见花朵,梅树枝叶繁茂,浓荫生凉,枝间挂满了青青的梅子。有宫人在修剪枝桠。空气中草木香混杂着果香,清爽醉人。
潇虹见果实饱满可爱,不由得驻足欣赏。镜静迎出来,上前两厢见礼,笑道:“赏花用的树,结的果儿酸倒牙。不过嫂嫂若爱吃酸,等熟了妹妹送些去东宫给兄嫂尝个鲜。”
这话暗合潇虹心事。老人们传说“酸儿辣女”,自己现在微微有些想吃梅子,或许是个好兆头。于是笑着谢过。
镜静见潇虹眉间喜气,猜到她心中所想,自己却不免回忆起前些年娘怀夭折的那小妹妹时,也是一个劲儿地爱吃酸,最后生出来不但不是男孩儿,女孩儿养了月余也没能保住。
其实太医早就说过娘的身子已经不宜再孕育,可娘还是一意孤行想生孩子,结果现在……
无非是觉得,眼下的三个孩子,都做不了她将来的依靠罢了。
镜静引潇虹入殿,潇虹向贵妃行礼毕,抬头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贵妃的容颜依旧艳丽无双,但却是妆粉都掩饰不住的憔悴,美得破碎。
潇虹脑海闪过一个词——江河日下。这词儿并非用以形容人,却在她耳边不住回响。
虽然早就知道贵妃的病难好,但清明节见时还看不出太大的异常,短短半月功夫,竟衰败至此。
贵妃自知健康几何,见太子妃神色外露,笑道:“你这孩子,进宫也有三年了,心里想的事还都往脸上写。”
潇虹本就隐隐害怕贵妃,现被贵妃一句道破,想圆场却慌乱想不出合适说辞,吓得又要赔罪,贵妃笑道:“你是心疼我,何罪之有。”
镜静在旁笑道:“娘又多心了,瞎猜什么呢?嫂嫂分明是被娘这妆给吓着了。女儿今早就说,水粉胭脂不能打这么多,娘偏不听。”
为了安抚太子妃,贵妃柔声问候起她的胎。
潇虹虽几个月前大病一场,但好在年少时习武,体魄强健,且孕期尚浅,还不觉特别辛苦。
贵妃听了甚感欣慰,又叫人去取送给她腹中孩子的礼物。
一只剔红缠枝石榴花圆形大盖二层盒,上层是几件不同年龄穿的百衲衣,大小不一;下层是小孩儿戴的项圈、长命锁、小发箍、手镯脚镯,金玉宝石各打了几套,也都是大小不一。
“全是新做的,不是旧物。陛下请真人开过光的。一点心意,还望你和孩儿不嫌弃。”贵妃说。
镜静听见“不是旧物”,想起夭折的幼妹,心口又是一疼。母亲心细,细到送一点礼物,都非要想得如此周全。其实太子妃性情豪爽不拘小节,未必会去想这些是否是以前给已故小公主准备的旧物,也未必嫌病人送的东西不干净。
“妾代孩儿谢过娘娘厚爱。”潇虹起身拜谢,贵妃忙免礼,又冲镜静笑道:“我要同你嫂嫂说些为人妇的话,你是姑娘家,回避罢。”镜静便退下。
贵妃开口道:“自从除夕那天,就一直想同你单独说说话,可惜都没个由头。若大喇喇派人去东宫请你,又怕下人们乱揣度,以为你做了错事。”
潇虹恭顺垂首听着,轻声道:“娘娘疼我。”
贵妃笑道:“你进宫以来,可没少在我这吃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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