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惠点点头,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墙。
“那你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涨薪?”
“下辈子。”
“真准。”
启闻竖起大拇指,梧惠懒得看他。启闻又说:“我认识一个朋友,是半个算命的。每次我见他都缠着我算一卦,老想骗我钱。幸好我穷,从来都不上当。”
“施无弃?那个当铺老板。”
“哇。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你都知道。啧啧,”他咋舌道,“当了这么久的同事,我还不够了解你。这就是记者的灯下黑吧!”
梧惠把脸埋在被面儿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弱的消毒水的气息充盈了鼻腔。环境,温度,气味……找不出一点问题来,和记忆中太像了。就连这些微小的、早就被她遗忘的细节,也悉数呈现在她现下的生活里。
“噢……”梧惠缓缓抬起头来,“我还能预言,一会儿会有警员来问话。那个警员是个女的,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她精神气很足,跟那个护士有点像。她的名字是羿晗英。”
“啥?谁?为什么?”启闻半天没跟上她的节奏,“哦……车祸的事?可是你目前没什么大问题,他们未必会来吧?而且现在都下班了,人家未必会来——来也明天了。不过你怎么也认识晗英?你也被安排着去过公安厅了吗?”
“……也是。不,没什么。”
启闻说得没错。既然这次自己没有受伤,公安厅未必就那么在意,甚至可能不打算派人来。毕竟,现在发生的事,是会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调整的。
之后启闻又讲了几个今天工作的笑话和八卦,梧惠觉得自己好像听过,又好像没有。反正她跟着瞎乐了一下,嘴角都要扯僵了。
启闻察觉到这些。他终究还是说:
“我感觉你状态很不好,要不还是在医院多住几天?工作的事,我们……”
“不,没事,我只是……我只是做了个梦。”
“梦?”
梧惠动了动嘴唇:“就是那种——很沉重的梦。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发生了很多事。人醒来以后,还清晰地记得内容。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然后你就会感到一阵怅然。你感觉自己好像度过了快乐的、悲伤的、各种各样的时光。但那些梦的记忆,很快就会消失,你无能为力。”
启闻吃完了饼,拍了拍手,暂时没说话。他把装饼的一截报纸放在床头,这才说: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劝你不要一直看来稿,容易恍惚。鉴于你可能受了内伤,我猜……你确实做了很长的梦吧?我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过都是小时候了。长大了,尤其是工作以后,变得太忙,没时间琢磨这些。不过那些感觉,确实和你说的一样。只可惜我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做过梦,也快要忘记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了。成年人很少做长梦了吧?像你们这种心思细腻的,比较容易这样。”
梧惠双手夹在太阳穴上,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说:“我知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不过,你是梦到霏云轩了吗?真奇怪啊,怎么会突然想到戏楼呢。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方面的爱好。现在的环境,人人都喜欢去酒吧、舞厅、电影院什么的。”
“是啊。”梧惠无意识地复述了一遍,“是啊……”
启闻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你到底怎么了?你……梦到什么了?”
梧惠扭头看向他。不管当下的友人们究竟是真是假,她都不是很想启闻继续流露出这种关心。因为她知道,这种关心本身不会是假的。
“我问你个事儿。”
“你问?”
梧惠说:“就是……假如有一天,你的生活进度突然倒退了,退到一个……一个什么都还没发生的节点上。不管那之后经历了什么美好的事、痛苦的事,都一笔勾销,没有了。你拼命想证明什么,但没有用,没人信你。你该怎么办?”
启闻想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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