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十八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丑脸,凄然说道:“智湛兄奋勇击退恶鬼旱魃,勇救被火困的百姓,早已惊动阳间和冥界。也是小弟修为尚浅,智湛兄之伤痛就像是痛在小弟的心里,难忍悲声,惊扰了智湛兄,还望智湛兄原谅。唉……又岂止是小弟对智湛兄牵肠挂肚,埠头城隍庙上下众鬼齐感智湛兄恩德,无不争先恐后的来探望智湛兄。智湛兄你听……”
听乔十八说到这里,战智湛凝神听去,这才听到病房的窗外传来阵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这哭泣声似乎是男女老少都有,可绝非人间应有,哭声之凄惨让人听了毛骨悚然。若在旷野之间,别说普通人,就算是战智湛在没有“大妖山魈”加持之前听到这种哭声,也会吓得逃之夭夭。幸好有乔十八解释在先,战智湛这才相信这哭泣声是冥界众鬼心伤他被火烧伤所发。
战智湛心中大为感动,叹了口气后说道:“兄弟并没有为埠头城隍庙做什么积德行善之事,却得冥界众生对兄弟这么爱戴。不当礽子,兄弟惶恐之至!培公兄,唐处长一家人不在病房之内,兄弟的小学妹疲劳至极酣睡未醒。培公兄就请众鬼进屋来一叙吧!”
乔十八连连摆手,脑袋也摇得就像是拨浪鼓似的说道:“智湛兄一身正气,法喜充盈。埠头城隍庙众鬼大都法力尚浅,看到智湛兄身上放光,头顶上光芒耀眼,心生畏惧,均不敢近身。众鬼只盼在窗外远远的看一眼智湛兄,亲眼见到智湛兄无碍,以了牵挂之念,心愿已足。”
战智湛无奈,挣扎着撑起身子。乔十八怕战智湛抻着伤口,急忙扶住战智湛。战智湛强忍伤痛侧着身子,对着窗外拱手一礼说道:“众家仙兄的深情厚谊战某心领了!只是战某身子不便,不能对众家仙兄大礼相谢,还祈众家仙兄见谅!战某这厢谢过!”
病房窗外窸窸窣窣一阵响,战智湛猜测病房窗外此时肯定已经跪满了鬼。要是有人经过,还不出大事?战智湛心中大急,正想出言阻止,却疼得额头汗水涔涔。乔十八急忙劝战智湛不可再分心劳神说话,以免伤情加重。待战智湛重新趴好后,乔十八对病房窗外拱手施了一礼,说道:“各位将军,各位司主,各位同僚,上仙已知各位心意。各位公事繁忙,不可因私废公,这就请回吧!各位如仍然惦记上仙伤情,可在闲暇之时再来探望!”
“各位仙兄请恕战某不能远送!”战智湛咬紧牙关,待听得病房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了,这才准备趴下。忽然,战智湛摸了一把后腰,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当真不得了!老子的‘玄冥斩鬼刀’为何遗失了?”
乔十八急忙扶战智湛趴下,说道:“智湛兄请大放宽心!智湛兄在正阳河火场晕倒之后,日游神陈煜已遵北冥侯旨意,将埠头城隍庙避火毒的‘化积消滞散’给智湛兄服下,以保智湛兄性命无虞。日游神陈煜又遵北冥侯旨意,将智湛兄身边‘玄冥斩鬼刀’带回埠头城隍庙,上缴北冥侯复命。这‘玄冥斩鬼刀’乃冥界至宝,既助智湛兄打退旱魃那恶鬼,又保得智湛兄性命,其功甚伟。现如今,‘玄冥斩鬼刀’已了结了和智湛兄的因果,物归原主了!”
战智湛在和恶鬼旱魃恶斗时,“玄冥斩鬼刀”确实逼得恶鬼旱魃束手束脚。恶鬼旱魃曾经愤愤不平的嚷道,这“玄冥斩鬼刀”是“独傲雪岭”偷南方鬼帝杜子仁的,不知为什么会落在战智湛手中。既然是物归原主,一定是南方鬼帝杜子仁把“玄冥斩鬼刀”收回了。只不过,这件事的确透着诡异,若不是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龙女,也就是梅笑然化身艾晴阿姨相救,战智湛就阴沟里翻船,死在“玄冥斩鬼刀”之下了。
那“伶俐鬼”手中怎么会有冥界至宝“玄冥斩鬼刀”呢?以“伶俐鬼”那点鬼力,就算“绿血冤鬼”在背后操控,将战智湛毙于刀下的可能性也不大。“玄冥斩鬼刀”在“伶俐鬼”手中就像是五六岁的小孩儿手中拿着一个金元宝满大街溜达,整个浪儿就是一个送礼的。“伶俐鬼”就像是有意把“玄冥斩鬼刀”送到战智湛手中一般,只不过,战智湛付出了挨了一刀,差点被“玄冥斩鬼刀”冻死的代价。“玄冥斩鬼刀”既然是“独傲雪岭”从南方鬼帝杜子仁那里偷来的,又通过“绿血冤鬼”控制的“伶俐鬼”送到战智湛手中,“伶俐鬼”和“绿血冤鬼”的关系还可以理解。那么,“绿血冤鬼”和“独傲雪岭”又是什么关系呢?
战智湛想到这里,问道:“培公兄,找到那‘独傲雪岭’恶鬼的下落了吗?”
见乔十八默默地摇头,战智湛心中暗想:以冥界之能,居然查不到“独傲雪岭”这恶鬼的下落。由此可以想象,那“独傲雪岭”的功力较之一千年前一定有了质的飞跃。战智湛想到这里,猛然想起恶鬼旱魃的牢骚话,说什么“独傲雪岭”想借刀杀鬼。说不定恶鬼旱魃知道“独傲雪岭”藏身于何处,控制了旱魃也许就能找到“独傲雪岭”。
战智湛急忙把他的想法讲给乔十八听。乔十八听得连连点头,待战智湛说完,乔十八对战智湛拱手一揖说道:“请智湛兄宽心养伤,小弟这就去禀明北冥侯,控制好恶鬼旱魃!”
一连几天,原本谢绝探视的烧伤病房就像赶集似的一拨又一拨的人前来探视、慰问唐处长或者是战智湛。战智湛受伤后心情十分烦躁,但还不得不强打精神应付来人。
卓不凡和富琦夫妇前来探视战智湛并不感到意外,就是李天勤和白洁夫妇来战智湛也认为是可以想象得到的。通达派出所的所长冯兴昌不是也带着老婆来看战智湛了嘛。“四一七”大火让战智湛成了名人,这些人知道了战智湛受伤了要是不来,那才是怪事一桩呢。
来看望他的这些人中,最让战智湛动容的要数邓侠湘那一拨儿人了。也许是鲍局长不方便来看战智湛,就由邓侠湘代表他来慰问战智湛。邓侠湘珠泪盈盈,坐在战智湛身边想伸手去抚摸战智湛后背的烧伤却又不敢。
“啊哈!小战同志的身体里流淌的是老八路的血液,这才在老百姓遭难的时候不顾自身安危,奋勇向前!小战,我为有你这样老八路的后代感到骄傲!”战智湛不用起身去看,就知道这是在正阳河火场遇到的给自己戴上钢盔的“付局长”。据战智湛想不起来姓什么叫什么的办公室主任介绍,这位“付局长”就是主管防火工作的付一兵副局长。
付一兵副局长哈着腰望着战智湛,他的话虽然说的豪爽,却虎目含泪,满脸的关切。战智湛还没客气几句,办公室主任又一一把来看望他的十几个处长介绍给他。这一下,郑钰爽又惊又喜,她不知道大哥哥怎么会认识这么多的警察大官儿,还都给大哥哥敬礼。郑钰爽接过一位警察大官儿送上来的鲜花或者是水果,就说一声“谢谢”!很快,战智湛床头的地上就堆满了鲜花和水果。
战智湛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看望他的人中居然还有孙向东。只不过,孙向东向他敬礼时,原来眼神中的不可捉摸,已经变成了崇敬。据办公室主任介绍,孙向东是什么副处长。
“战智湛同学,你的伤不碍事吧?你对待同志像春天般温暖,我真佩服你!你的革命行为同学们十分敬佩,纷纷表示一定向你学习!你的伤学校领导也十分关怀,这不,我把《神州青年报》的记者领来了,就是要采访你的英雄事迹。”从这句句不离“革命”的话中,正在闭目养神的战智湛不用睁眼睛就知道来人是他称之为“卫道士”的学生会校友魏道芝。
“俺……俺没啥!”战智湛苦笑了笑,睁开眼睛抬头望去,果然是魏道芝那张满是关切的眼神。战智湛的目光在魏道芝的脸上驻留了几秒钟,这才向她身后望去,只见有一个打扮很时髦,拿着麦克风的女郎,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背着硕大的录音机的男青年。
魏道芝被战智湛看的俏脸一红,也随着他的目光转过去。
时髦女记者走到战智湛的病床前,举起麦克风,示意助手打开录音机后对他说道:“小战同志你好,我是《神州青年报》的记者罗舒。你勇闯火海,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救出唐处长的英雄事迹年轻的同志们很关注。你是伟大的导师的好学生;是社会主义新时代涌现出来的优秀青年;是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模范人物之一。小战同志,你能不能说一说,当时是什么精神鼓励你舍生忘死的救出唐处长的?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呢?”
战智湛浑身的烧伤痛不可当,心中烦极了,暗想这个能和“卫道士”比肩的记者真能墨迹,当时哪儿有心思想什么?但是罗舒既然问话了,又不能不回答。战智湛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烦躁,有气无力的说道:“要说鼓……鼓励俺的,还是唐……唐处长。”
“哦?唐处长是怎么鼓励你的?你快对我说说!”女记者罗舒目露喜色,以为挖掘到了最时髦的新闻素材,她即将闻名全国。罗舒向战智湛的脸前凑了凑,那张涂着口红的香唇就差一点触到战智湛的脸上。
一阵浓烈的香水味飘进战智湛的鼻孔,快赶上火场的有毒气体了,呛得他差点喘儿不上气来。战智湛一本正经的说道:“俺本来被冲天的熊熊烈火吓破了胆,正想做火场上的逃兵,忽然,一个震撼三山五岳的声音压住了气势汹汹火焰的势头……”
战智湛的眼神渐渐游离,穿透了窗户,又回到了火海。只见唐处长指挥若定,大呼道:“同志们!伟大的导师教导我们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大火也是纸老虎!我们要把对伟大的导师的忠诚,融化在血液中,铭刻在脑海里,落实在行动上……”
战智湛说到这里,郑钰爽自然明白他在胡说八道,忍不住“咯”的一声娇笑出声来。而躲在记者身后的“卫道士”,见战智湛以她之道还施时髦女记者之身,也不由得莞尔。
战智湛没有得到女记者罗舒的垂青,成为报纸的头版头条宣传的“英雄”。夫至人空洞无象,而万物无非我造。会万物以成己者,其唯圣人乎!战智湛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战智湛的嘴上是从不服输的,他自诩淡泊名利。号称要常常聚三两好友,烫一壶老酒。唱山高水长,吟悲欢离合。话家长里短,戏人生百态。兴致到来,击掌吟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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