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s6_vsx5y剿倭将军的儿子暗通倭寇?历史上,戚继光的儿子虽然没有全成器,但就算最平庸的,也是老实本分之人,通倭这种事,绝不会出在他们身上。“戚夫人做得这样决绝,应该不是真的发现戚勇通倭了,而是担心老家这边出事,影响到戚将军在前线打仗,虽然委屈了戚勇,但已经算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于可远暗自琢磨着。若戚夫人护着戚勇,左宝才必定会借着这个由头,将通倭的脏水往戚继光身上泼。朝野虽然不会相信,但只要有疑惑,不免被有心人利用。真相还在穿鞋的时候,谣言已经跑遍半个世界了。不仅是平民百姓,就算那些达官显贵,也很少渴求真相。面对那些不喜欢的事实,他们会充耳不闻。凡是能向他们提供利益的,都可以很容易成为他们的主人。于可远已经想象到,一旦戚夫人力保戚勇,朝野会瞬间惹起非议,戚继光的政敌也必定会把握住这个机会,干扰前线的战事。戚勇通倭与李孝先通倭虽然是两码事,但皆在山东,皆在左宝才职责范围内,他们弄出这样的事,也必定会将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往一起撮,并将胡宗宪拖下水。胡宗宪一旦不自由,东南战事出问题,山东通倭案的性质就彻底变了。“戚夫人不愧是留在史册中的奇女子。”
于可远暗赞了一声,这事情不必自己处理,戚夫人这样应对,左宝才和季黎就不能向戚继光发难。左不过将戚勇关进大狱一阵时间,有赵云安从中斡旋,谁也不敢用刑逼供,等李孝先的案子结了,再回来慢慢查。但那时,于可远大概已经不在山东了。俞咨皋和赵云安也显然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听到这样的消息,虽然一直在议论,却没有着急担心。“紫薯。”
于可远把剥了皮的紫薯递给她,“这个蘸些酱更好吃。”
“嗯。”
高邦媛不愧是大家闺秀,这样的露天野餐,动作依旧十分优雅。但一个拳头大小的紫薯竟然眨眼间就消失。于可远瞪大眼睛,以为自己遇到了灵异事件。高邦媛忽然按着胸口,表情僵住了,一把抓了于可远身前的茶就灌下去,努力伸了两下脖子,才缓过来。“这个容易噎到的。”
于可远才劝了半句,高邦媛已经又抓起一个红薯了,含含糊糊的说:“花生,紫薯,红薯,还有土豆,我从来没这样吃过。怎么会这样好吃?明明只蘸了一点酱,并没放太多的调料……”于可远笑着低头剥花生,剥好了就放在高邦媛面前。然后又给她倒了一碗茶来。“你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这种平民百姓家吃腻的东西,偶尔吃一下,还是很稀奇的,但若是常吃,不免觉得寡淡。”
高邦媛将于可远给她剥的紫薯、红薯、土豆和花生都吃了下去,才捧着茶碗慢慢地喝了两口,又望向架烤的羊,“那个我不吃了。”
屋外冷,但火烤着热,茶也热,她脸上浮起一层桃花般的红晕。于可远不仅有些失神。这样一个不受三从四德约束的女子,和现代那些追求自我的女孩,似乎也并没太大不同。她实在是个很美的美人,如果他没有穿越过来,以前身的脾气秉性,若真入赘到高府——那她今后会有怎样的际遇,于可远真是想都不愿想。两个人依偎在雪堆里,享受难得的静谧。过了一阵,赵云安喊道:“羊好了,都过来吧。”
古今多少美事,皆在这觥筹交错之间。三杯两盏之后,除了高邦媛没有喝酒外,其他人都有些微醺了。“来,吟诗!”
俞咨皋借着酒气,歪歪扭扭地在雪中舞着剑,对众人喊道:“看我!你们谁来吟首合宜的诗!”
于可远起身,呼吸微微急促,贴在高邦媛耳畔道:“想听我吟诗吗?”
高邦媛脸涨得热热的,小声说:“是俞大人叫你吟诗,我可没让……”“但你还是想听!”
高邦媛低着头不应了。于可远微微笑,醉意恬然:“吟一首……卢思道《从军行》的两句!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赵云安也接言了,“我这首是晏几道的《生查子》,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牵系玉楼人,绣被春寒夜。嗯,这样描述,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咳!什么言过其实!”
俞咨皋有些不满,“难道我还不是美少年吗?”
“大人,你那,美归美,但少年两个字,好像不太妥当。这话送给可远还差不多呐!”
俞白捧腹说完这些,就被俞咨皋扑倒,两个人在雪地里打滚。众人皆在笑。于可远这时便望向赵云安,“大人,我也赠您一首诗。”
赵云安佯装一怒,“还叫大人!”
“赵大哥!”
“这还差不多,什么诗,念来听听?”
“是杜甫的《饮中八仙歌》,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赵云安忽然就有些感慨,“自从任这山东都指挥使,我便再也潇洒不起来,连望着青天,也觉得这天是阴的,是暗的。说实话,有时候我真羡慕咨皋他们,能够在战场驰骋,快意纵横,潇洒放荡。我啊,不自由了,这首诗,不适合我。”
赵云安的脸庞如白玉一样,美丽,无暇,虽是军队出身,却少了些硬朗,而多了些文弱的女气。于可远接过高邦媛捧来的茶递给他:“赵大哥,无论官场还是战场,我们身处其中,本就没有自由可言。但除了自由之外,我们什么都能追寻,权力,声望,财富,这些何尝不是一种潇洒呢?”
赵云安接过茶,深深看了一眼于可远,“你既然有这个心思,便用心读书,将来致仕为官,不求天下太平,但做事要求个问心无愧,否则良心难安,谈何潇洒?”
这是在教导于可远,在官场不能全为谋己,也要为朝廷,为百姓尽一份心。“我都记下了。”
……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不仅加深了于可远与胡宗宪一派人物的关系,更使他结交到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个朋友,那些藏匿在心底的情愫,也因过近的接触,以及些许醉意而袒露。友情,爱情和人脉皆有收获。将高邦媛送回自己房间,并未多停留,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洗漱一番便躺下了。穿越以来,一向难以入眠的他,尚是第一次如此轻松的睡眠。因调查取证尚需一些时间,公审延缓了几日。而吴栋向陈洪去信,请他向徐阶施压,事情也有了一些进展。这几日,从北京城发往济南府的密信、公文和旨意,是一道接着一道,令人目不暇给。情势变化之大,令人膛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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