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进行语文摸底考试的时候,宫洁站在赵海的课桌旁,一眨不眨地盯着赵海,看他答题。
当宫洁看到赵海不假思索地一个一个考题做下去时,她感到有些yiwài。等她再仔细地看了赵海的dáàn后,她惊呆了!
赵海的答题,几乎没有一点疏漏和错误的地方!
这——这怎么可能?!宫洁当时甚至都有些迷糊了,认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认为面前的zhègè少年,是不是别的人?
宫洁的眼光一次又一次地在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脸庞上掠过,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当赵海写完了那篇五百字的小散文后,宫洁跟着默读到底,她便如同喝醉了酒,兴奋得有些不省人事了!
宫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收完了卷子,又是怎么走回了办公室,她只记得,她读到了一篇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美文!
真的是美文啊!是一篇完全有资格列入高中语文课本里的美文啊!
宫洁zhègè人,虽然自视甚高、固执得有些不可思议,可她,在文学上,确实有一定的造诣。或许她写不出太惊艳的文章,但是,她的审美眼光,还是很高的。
赵海写的那篇考试作文,宫洁只站在那里歪着头,略略读了一遍,就感觉到它不同凡响,是一篇极其难得的好作文!
腾云驾雾般回到办公室后,宫洁没顾得喝一口水,她双手捧着赵海的试卷,一字一句地朗诵起赵海的那篇五百字的作文来。
读完之后,宫洁只觉着口齿生香,心海激荡!宫洁如同回到了四十年前的新婚之夜,一股久违的痛和快-感,迅速地掠过了她的全身!
宫洁伸出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点着,数起赵海那篇作文的字数来。
三分钟后,宫洁目瞪口呆!这篇作文,算上标点符号,不多不少,正好是五百字!
啊?!明明看到他是一挥而就啊!这么好的一篇作文,字数又正好,他——他——
六十多岁的宫洁,在办公室里,忍不住像做-爱达到了高-潮那样,轻轻地呻-吟了几声!
宫洁痛,是因为她实在难以接受,这么合规合距、工整美妙的一篇作文,竟然是她最讨厌的一个学生写出来的!
宫洁的快-感,是因她读到了一篇平时很难在学生的作业和考卷中读到的好作文而来!
宫洁的异样,引起了旁边赵老师的注意。赵老师站起身来,走到宫洁的身旁,小声问到:“宫老师,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到校医务处看看?”
宫洁猛然一惊,从神游物外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几乎是情不自禁的,把手中的试卷递给了赵老师。她对赵老师说:“你读读最后的那篇作文。”
赵老师疑yihuo惑地接过试卷,埋头读了起来——
奶奶的坟——我小的时候,每逢阴历十月一日鬼节,总得跟着奶奶到村外的莹盘给先人上坟。
天刚蒙蒙亮,奶奶扛一张铁锨,锨柄上撅着一个粪篓子,颠着小脚,在野外的小路上,歪歪扭扭地跑着,撵前面飞奔的我。
天已深秋,风儿凉凉。在教我对着坟茔磕头的时候,奶奶总会絮絮叨叨地告诉我,那一个个土堆里埋的都是我的什么什么前辈亲人。
年复一年,我却总分不清老爷爷老奶奶的坟、爷爷的坟······唯能记住的,是村南土坡上的一丘孤坟。
奶奶说,那是一个孤拐老婆儿的坟。小小年纪的我,弄不懂孤拐是什么意思,于是,便对那坟有了深深的记忆。
长大后,从母亲的口中,才知道那坟里埋的是村中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婆儿。老爷爷年轻时,曾和她恋过爱。按理,奶奶并无赡养她的义务,可奶奶却伺候她到死。
那孤拐老婆婆的坟至今我仍能找到,可奶奶到底埋在何处,却指不准了——奶奶没有坟。
奶奶死于二九七五年春天。那年,三家村刚开始禁止土葬——奶奶被火化了。
父母把奶奶的骨灰盒埋在了村南的一片麦地里,并遵照村里的要求,没有培起坟头。
每年的阴历十月一,看到野外座座坟堆上的新土和纸钱,我就会想到奶奶。
我在我心中给奶奶筑了一座坟。日月轮回,我拔草,我培土,渐渐地,就觉得这坟业已好高好大了——
读完了那篇作文,赵老师猛地拍了下宫洁的办公桌,大声叫道:“好作文!真是好作文!!这是哪个同学写的??!!嗯?赵海?是赵海写的??!!”
看着宫洁闭上了眼睛,赵老师细声细语地道:“宫老师啊,咱们俩是一年参加工作的,又是一起退休的。我说几句话,你可别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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