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聚义堂二当家顾佳亲自率领麾下兄弟,并十几个亡命之徒和左道之士,夜袭杀狐洲毒蛇帮,深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这一路上多是坦途直道,都有预先布置人手接头,以防风的灯笼暗号策应,换马不换人,为的就是节省力气,避免长途奔袭带来体力的损耗。
王福如今份属外堂“钻风”,修炼呼吸吐纳术,内气早已小成,耐力更是见长,丝毫不逊于聚义堂内堂兄弟,此时怀里揣着几个油纸包,脖子上挂着成对的竹筒,都是换马时自家兄弟顺手塞过来的。
鼓囊囊的油纸包里,有刚出炉的肉包子,哪怕等久了,摸上去还是热乎乎的。王福左手抓牢缰绳,任由驯服的骏马带着自己随大流,右手熟练无比地伸进怀里,灵动手指翻花绳似的解开油纸包,掏出一个软乎乎的大包子,毫不迟疑地就往嘴巴里塞。
咬一口,满嘴都是热油,约莫是肉馅里放了干辣子和花椒,舌头尝到一股生鲜的麻辣味,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迎着扑面而来的夜风,灌了一嘴的凉气,整个人有如身陷冰与火之中,后背毛孔全部打开,竟然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爽……”
王福两三口吃了一个包子,几次三番后,就将一个油纸包里的夜食掏空吃光了,赶紧换手解开另一个油纸包,却是熬煮地软烂卤牛肉,大概是一些牛腩、牛肠,吃上去汁水爆溅,口舌生津,刚好盖过麻辣包子的后劲。
最后轮到搭在脖子上的竹筒,王福早就在晃前荡后中,听出了里面都是水,凑近嗅闻着,传来一阵熟悉的酒香,估摸着应该是花雕陈酿。
想在波浪起伏颠簸的马背上喝酒,王福头一次感觉自己力有不逮,手指动作罕见地露出三分生涩,忍不住停了下来,环视周围,终于发现聚义堂的老兄弟们是如何喝酒了。
他们单手将一枚竹筒塞进软甲里,暂且固定住,另一支竹筒刚好来到嘴边,张口咬住系绳,猛地发力拔起,就将竹筒软塞拔出。
王福看到这一幕,不由地暗道一声:“原来如此!没想到如此简单,真是不点破关键,任谁也无法凭空想出来。”
随后,他就见这位聚义堂兄弟张口“呸”地一声吐掉,直接将开封的竹筒塞进嘴里,硕大无比的喉结上下滑动,冷冽的夜风中,隐约听见“咕噜噜……咕噜噜”的饮酒声,随后如法炮制地饮下另一只竹筒酒,心满意足地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巴,妥了。
一点道义江湖气,百里豪爽快哉风。
王福以前就喝过酒,此时如法炮制地畅饮两筒花雕陈酿,立即察觉到其中加了猛料,与以往凑巧喝的女儿红、状元红,实在是天差地别。
哪怕没有刻意呼吸吐纳,近日练成的一丝内气,无须催动,就随着酒劲发散,迅速周游全身,竟然在无声无息中,壮大了一倍都不止,更别说双手指尖、双脚脚趾,都有热气通透,简直换了个人似的。
王福咋舌不已,心里暗暗揣度:“以如今的境界,几个回合过后,可以轻松锤死没喝酒的我……聚义堂大当家郭通哪里找来的药酒,竟然如此神奇?”
这般异样心思立即传到白狐生偷偷摸摸塞进他身上的风磨铜镜灵里,霍棠棣微微一笑,对自己全力扶助霍家子孙,却不被他看重这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只是想能出十份力就不会有一二分保留,且不说拼命也要护住“霍福”周全,白狐生给的那份《春阳融雪功》口诀,霍棠棣早就知根知底地练会了,才能在大战前,吐纳天地元气,反哺给子孙后裔,确保王福能够多几分胜算。
青桐山西北向百八十里处,正是杀狐洲的所在,聚义堂百来个兄弟星夜驰骋而去,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到了地头,率队首领顾佳反而扬手下令,让弟兄们收缰勒马慢行,来到最后一处接应点,已经没有骏马更换了。
人人翻身下马,互相摩挲着手臂、腿脚,稍微休憩了盏茶光景,随即三三两两地散开,化整为零地冲进黑夜里,有如水银泻地似的,向杀狐洲上的毒蛇帮涌去。
王福都没有想到,走在最前面的却是聚义堂重金请来的左道之士,擅长幻术障眼法,自称“千幻神仙士”,也没看他如此掐决念咒,毒蛇帮分布在外围的明岗暗哨,就像是中了邪似的,自行走了出来,手舞足蹈着,显得十分滑稽。
他们无一例外,都被随同跟上的聚义堂兄弟横刀过去,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拖刀抹了脖子,悄声无息地放下颤栗着,迅速变冷的尸体。
不明所以的人还在暗中叫好,原本对此战只有一二分的胜算,现如今至少涨到五六成,有人兴奋地吞咽着口水,有人舔着嘴角,就像已然尝到胜利的滋味。
至于类似王福,这帮对江湖术士略知皮毛的人,早已浑身哆嗦地打着颤,三分是喜的,七分都是惊的,毕竟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只是空有其表的幻术士,结合江湖兄弟手里的刀剑,竟然能发挥出如此可怕的威力,以后江湖道上的买卖,恐怕会变得更加波诡云谲。
聚义堂顺利地剪除掉毒蛇帮外围爪牙,越过阡陌相连的田地,毫发未伤地从四面八方围上杀狐洲腹心之地的聚落,由十几栋青瓦白墙的砖石楼房聚拢而成的毒蛇帮根据地。
这时候,就看出事先有准备的好处,无需二当家顾佳调配人手,安排任务,早就领取各自任务的聚义堂兄弟分头行事。
放火的放火,下毒的下毒,布置陷阱,放下圈套、绊马索、蒺藜钉,甚至发射暗器、打镖的人,都一一就位,只等此次打野首领的一声令下。
二当家顾佳抬头看着毒蛇帮的飞檐翘角,冷哼一声,寻思着:“毒蛇帮啊毒蛇帮,你惹龙惹虎不该招惹到我聚义堂,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
早些年就被九指洪柒大哥称赞说:每逢大事有静气,顾佳收起遐想,毫不犹豫地下令:“上!”
倏忽间,毒蛇帮聚落四方八面十几个地方,同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变故,加了秘药的猛火油,沾上烟囱飘出来的火星子,瞬间烧出冲天火龙。
龙尾在天,龙首探下,两只水桶粗的火龙爪,抓住七孔灶台往外一撕,偌大一座厨房顿时就被彻底掀翻,无数熊熊燃烧的砖石爆溅四射,有如镰刀割麦子,扫倒一大片毒蛇帮帮众,快地就像砍菜切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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