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军?”
天德皇帝脸上一阵懵逼,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见他这副表情,柔嘉似笑非笑地关心道:“怎么,皇上连您的镇北军都忘了?”
一个皇帝,连镇守边境的兵将都不了解,也不知道该说他对臣子太过信任,还是该说他对自己的江山实在是不关心。天德皇帝皱起了眉头看向柔嘉,见她顶着一张嘲讽意味十足的脸,瞬间就想起来了!“你们祝家!”
他拍了一把桌子,“归德将军,祝成川,他真是好样的!”
柔嘉的三叔祝成川,镇守北地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当年入了军营后,一直在妻子周如眉的父亲周老将军的帐下。后来更是在战场上拼死为周老将军挡下了致命一击。周老将军感念他的勇气和救命之恩,这才将女儿周如眉嫁给了他。那场战役上,祝成川奋勇杀敌,最终被先皇封为了正三品的归德将军。归德将军祝成川确实是好样的,这些年来,边疆苦寒,他从未抱怨过一句。有他在,北地的边境小国,也从未兴风作浪过。就连这次几方小国妄图入侵大顺,北地也是连防线也未曾突破过。但眼前的这位天德皇帝,对连这样鞠躬尽瘁的臣子,甚至从未在意过。柔嘉想到小时候被迫骨肉分离的三叔一家,想到记忆里香菱和原主幼年时的玩闹,那是原主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了。她看向天德皇帝的眼神就越发的厌恶。“你没得选。”
柔嘉已经毫无耐心:“皇上,你的高淑妃会下蛊,不巧,我也略通一二。牵机我这里也有,皇上若是不想试试,那就快些动笔吧。”
天德皇帝又恨又怕,在见过牵机的厉害之后,他一点也接受不了那种痛苦出现在自己身上。只是他自己不好过,他就是也不想让别人好过。“呵,楚玄信,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朕的退位诏书?就算你有先皇遗诏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若是不写,你哪怕坐这个位置,也不是名正言顺!”
“你心虚啊!你始终是乱臣贼子!你就是没有这个命,他再喜欢你又怎么样?他死了!死人能奈我何……啊!洋洋得意的天德皇帝忽然觉得胸口一寒,低头看着捅入自己心窝的那把钢刀,汩汩鲜血裹胁着旺盛的生命力顺着刀槽奔涌而出。他满脸的难以置信,纵然千算万算,他也没想到楚玄信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亲自了结了他。天德皇帝挣扎着说道:“你……你敢弑君?!”
边说边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楚玄信面无表情地将刀入得更深,眼眶却渐渐地红了几分。他只恨那年自己还是个少年,羽翼未丰,活在父皇和母后的宠溺之下,肆无忌惮,横冲直撞。他只恨自己到现在才有能力手刃杀父之敌。他冷然道:“皇兄你错了,我从来就没有什么不敢的。”
“原本想让你跪死在父皇的陵墓前。现在想想,你这样的不孝子,父皇也是不想见你的。你只配在乱葬岗里死无葬身之地,没有人会记得你,更没有人会祭拜你,天大地大,你只配做一只孤魂野鬼。”
天德皇帝急速地喘着气,血流得越来越快,他猛地抬手捂着胸口,阻挡着滚烫的血液流出,却始终无济于事。他视线转向一旁磨墨的石公公,又努力地做出一个诧异的表情,似乎是在说:“我都还没有写退位诏书,你怎么就能杀了我?”
楚玄信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面露嘲讽,道:“既然你想知道,那就让你死个明白好了。”
“一封退位诏书,你当真以为难得住我?天下人认的是不过是玉玺罢了,谁写都没有区别!”
“对了,皇兄你还有一件事搞错了。”
他顿了顿,眼瞧着天德皇帝进的气没有出得多,说道:“皇兄你看起来不太好,那臣弟就长话短说了。”
“城外镇北军的主将并非祝家的归德将军,而是你的皇长子,怀钰。”
天德皇帝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仿佛逝去的生命力都恢复了一些,颇有种回光返照的意思。“怀钰?!怀钰!”
楚玄信唔了一声,见天德皇帝喘个不停,便没有再说话。起身走到桌案前,拿起一旁的毛笔,沾了沾石公公研磨好的墨汁,在铺好的提花锦缎绢布上写了一行大字: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德皇帝顺过来气,很是难以置信:“怎么是他?他如何敢……”楚玄信见状,放下笔,继续说道:“皇兄不也说了,中宫嫡出的皇长子,贵不可言,他如何不敢。”
这是天德皇帝方才说过的话,如今用来回敬他,他倒是又说不出什么来。天德皇帝重重倚着榻上的桌案,一副无计可施的模样。楚玄信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提笔在绢纸上写道:皇长子楚怀钰,乃中宫嫡出,德才兼备,贵不可言,宜承继大统,即皇帝位。而后再次放下笔,拿起一旁的玉玺,重重地盖在了右下角。“对!对!有怀钰在,朕要传位给怀钰。”
天德皇帝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挣扎着说道。“朕就是死,也不会将这江山让给你!”
楚玄信轻笑一声:“皇兄倒是和臣弟想到一起去了。”
天德皇帝闻言,整个人一脸呆滞,仿佛是失血过多,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一样,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脑子里一片糊涂。楚玄信做到如此地步,不就是为了篡夺大顺的江山吗?为什么到头来,他又要将那宝座拱手让人?!难道真的有人会不喜欢至高无上的皇权吗?那可是大顺的帝王啊!他想不通,也没有力气再去想,瞳孔逐渐涣散,却死死撑着,不肯闭眼。楚玄信叫石公公拿过写好的圣旨,去给天德皇帝看了最后一眼。天德皇帝却只觉得天地间一片灰白,什么也看不清楚,渐渐的意识越来越轻,开始漂浮……楚玄信头也不抬,令石公公再次拿过一张绢布,开始书写。随意地吩咐着:“剥去衣袍,丢入乱葬岗。”
一旁待命的阿正立刻拱手道了声:“是。”
而后叫着几个侍卫手脚麻利地上前,开始撕扯着皇帝的衣裳。就如同那日,柔嘉被押入囚车游街前的遭遇,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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