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进城,阮奇背了一大篓鱼,加一块估计得有五六十斤。他照旧还是来到自行车二厂的家属院门口摆摊。今天的生意好得出奇,他刚一坐下,就有几个上回的老主顾认出了自己,呼朋唤友地来买鱼。面对热情的阮奇和优惠的折扣价,上了年纪的老阿姨们无法招架,没过多久,阮奇就已经取得了三十多元的进账。但阮奇的野心明显不止于此,这仨瓜俩枣的小钱还不能满足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眼睛盯着家属院对面的自行车厂。要是能打通关系,把自己的鱼直接送进工厂的食堂去,那赚的钱可就不止几十块了!为了这个目标,他愿意窝在这儿低价赚吆喝。正在,一个缓缓走来的老大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打南边来了个白胡子老头,手里拄着根崩白的白拐棒棍。他身上穿着件朴素的藏蓝色中山装,脸色白得有点过分,手里捏着一对光滑圆润的核桃。当时有句老话:核桃不离手,能活九十九;赛过乾隆爷,阎王叫不走。能有闲情逸致玩核桃的,肯定是个有身份的人。想到这里,阮奇主动吆喝道:“新鲜的鲫鱼便宜卖喽!一块五一斤,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大爷,来看看啊?”
老头儿正好也闲着没事,就踅摸过来,饶有兴致地问:“小伙子,怎么不进厂上班,反而在这里摆摊呢?”
“您老不知道,我是农村人,没有工厂可以上班。”
阮奇笑道,“我进城是为了卖鱼,挣点钱吃饭!”
“嗯……”老头儿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现在国家开放了,处处都是商机,你这小伙子头脑倒是挺灵光的嘛!”
见这老头儿讲得头头是道,阮奇更加坚信他一定是个大人物,便搭话道:“大爷,您的孩子在厂里上班吗?”
“是啊!”
大爷露出自豪的表情,“我儿子还是厂里的生产标兵呢!”
“嚯!”
阮奇夸张地翘起大拇哥,一脸羡慕,“能当上生产标兵,您儿子一定很辛苦吧?我一个朋友也是生产标兵,可是天天起早贪黑地加班呐!”
“唉……”他这话说到了大爷心坎里,“确实是辛苦,虽然多替国家做贡献是应当应分,但是我们做人父母的,看着也心疼啊!”
阮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嘻嘻地说:“我倒是有个主意!根据最新科学研究,鲫鱼肉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维生素,长期食用能大大增强人的体质。这些都是刚捞起来的鲫鱼,新鲜着呢!大爷,不如你买一条回去,给孩子改善改善伙食,别老吃食堂啦!”
“哈哈哈哈!”
老大爷被他这番话逗得捧腹大笑,“你这小伙子还真机灵,这鱼也1块8毛一斤么?”
作为国营商店的老主顾,老大爷想当然地认为两处的价格一样。但阮奇却微微一笑:“大爷,您家里有个生产标兵,我佩服您!鲫鱼我就按1块2毛一斤卖给您,都是昨天夜里刚捞上来的,您挑挑看!”
“好……谢谢你啊……”大爷反而被他弄得不好意思了,“我看过了,你的鱼确实很新鲜,我要三斤!”
???难道他是个万元户?接了个大单,阮奇心里很高兴:“大爷,您买这么多,能吃完嘛?”
“我闺女在市里上大学,这周末回家。”
大爷一脸慈祥,“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也替她改善改善伙食!”
“好嘞!”
阮奇接过钞票放进口袋,“大爷,三斤鱼还是有些沉的,我帮您送到家里吧!”
“谢谢啦,小伙子!”
老大爷大为感动,“我姓薛,住8号楼1单元1楼第一间,麻烦你帮我送送吧!”
送货上门以后,阮奇仍是回到家属院门口蹲点,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几拨顾客,很快就把篓子里的鱼一扫而空。除了一条四斤重的鱼王。四斤重的鲤鱼不稀奇,但四斤重的鲫鱼却是世间少有,没有个十年八年,是长不到这个重量的。要是再过三四十年,大家生活好了,可能有人会出于猎奇心理花高价买下这条鱼,但现在可是大伙儿都很拮据的1980年。买鱼就是为了吃,鲫鱼以六两以上、一斤以下为上品,无论烧汤还是红烧,味道都是一等一的。这么大的鱼王,肉太厚,价格又太高,有价无市而已。阮奇有些犹豫要不要拿到水产站去,便宜点卖给他们算了。正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响,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姑娘出现在他眼前。她看起来大概十八九岁年纪,长相清纯,充满朝气,穿着年轻人中流行的格子衬衫,车筐里还放着一个军绿色书包。一看就是大学生。“哥哥,”她走到阮奇跟前,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这鱼怎么卖啊?”
“这是昨晚捞上来的鲫鱼,就剩这一条大的了,估计差不多有4斤二三两。”
阮奇豪爽地挥挥手,“你如果有需要,就算你5块钱吧!”
少女的眼珠子转了转,撩起额前的碎发,笑嘻嘻地说:“哥哥,这条鱼也被捞上来很久了,况且它本来就分量重,有需要的人也不多。你看……可不可以再便宜点儿?”
看着她讨价还价的样子,阮奇没忍住笑了。褒贬是买主,喝彩是闲人,这道理他还能不明白?刚才那群大妈们也都夸这条鱼个儿大来着,但阮奇一问有没有人买,却没人搭茬了。况且,这条鱼要是送去水产站,免不了被从里到外挑三拣四一番,卖的价还要打个对折。想通了这一点,阮奇便认真地说:“好,你就给我3块吧!”
“谢谢你!”
少女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更加活泼起来,“爸爸不知道我今天从学校回来,嘻嘻,我要给他个惊喜!”
阮奇本来已经接过了她手里的钱,听她这么说,却觉得有点耳熟,就多了句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时的人心都还很淳朴,少女没有多想,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叫薛翎,哥哥你呢?”
“我叫阮奇。”
阮奇又问,“院子里有位住8号楼的薛大爷,你认识么?”
“住1单元1楼么?”
薛翎噗嗤一声笑了,“那是我爸爸!”
果然如此!阮奇笑着把钱塞回薛翎手里:“薛妹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条鱼我不能卖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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