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姐姐微怔,顿时有了精神,“听听听,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干娘您说!”边说,边爬起来靠到床背上,顺手把我捞到腿上的同时,拍了拍身侧的空处,分明是示意母亲,上床来说。母亲面露笑容,顺从的上了床,边把枕头塞到缘姐姐的背后,边轻笑讲了起来。
“好,那我就和你说一下,我当年遇到的困境吧。其实我当年跟你一样,也是一夜之间失去了家人,只是,我要比你凄惨的多,因为我们整个村子都被土匪烧了,除了我,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你苛叔汀姨虽然是狼族,却要比很多人族仙人都仗义,他们帮我报了血仇,还一路护送我进城,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这么仗义?”
“我知道!”缘姐姐回道,“您先前说了,因为您救了受伤的汀姨,他们知恩图报。”
母亲轻笑,摇了摇头,“不,不完全是这样,我那天白天去山里采药,下午,山里下了大雨,我无可奈何,又滑了脚,只能就近找个山洞避雨,在那个洞里,我遇到了受伤的汀姐。只是那时候的汀姐,用的是人族形态,我发现她的时候,她也正昏迷不醒,我看她肩上腿上都是伤,就本着救死扶伤的想法,给她上药。医治腿的时候,她醒了,她醒的时候可激动了,要不是因为伤势太重无法动弹,我感觉我可能一个照面,就要被她拍死了。”
缘姐姐闻言,噗嗤一笑,“我能想象您说的画面,狼族与我们人族并不和睦,若我是狼族,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陌生人,只怕也会第一时间以为,这个人族想杀我呢!”
“是啊,”母亲笑了笑,道,“好在我及时安抚她,告诉她我是医女,正在给她上药,她这才冷静下来,没再激烈挣扎。我上山采药的时候,没有带药布,只能割了我自己的衣服,给她包扎,我想,她大概是发现我是凡人,知道我对她没有恶意,这才对我网开一面,打消了杀我的想法呢。”
“哦,那之后呢?”
“之后,我就给洞里生了火,烤了身子,就有点饿了,我随身带了馒头,分了她一个,她可嫌弃了,说馒头就跟屎一样难吃,看我吃的时候,还说我喜欢吃屎,说着说着,搞得我都没食欲了,哎,汀姐那会儿,真的就跟所有狼族一样,说话又讨厌,又无肉不欢。”
缘姐姐哈哈大笑,“怎么这么好玩呀!汀姨那么可爱的嘛?被救了不谢你就算了,还在那搞精神攻击,我笑死了,怎么跟阿矛一样,太可爱了汀姨!”
“是啊,那会儿的汀姐是真的很可爱,我也很喜欢,”母亲含笑道,“狼族跟我们人族是不一样的,他们发育的智商年龄,要比我们慢许多,寻常三十多岁的狼族,都跟我们十五六岁的少年没两样。汀姐那会儿看起来,也才不到二十,年纪小着呢。她把我搞得没食欲之后,就开始给我宣扬肉有多好吃,我真的特别无语,只能跟她说,我知道肉好吃,我还会做烤肉,她听了,立马就用储物囊召取了一大片肉块出来,又给我丢了一把刀,要我做烤肉给她吃。我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她不是凡人,是修仙者。”
“哈哈哈,汀姨真的太可爱了,那之后呢?”
“之后,我当然是很激动呀!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仙人,就求她教我一点仙术,让她看看我的资质如何,有没有机会拜仙宗。她可坏了,骗我说她是什么天狼宗核心弟子,只要我乖乖做烤肉给她吃,她就带我回宗,我听了,自然是激动万分,不仅花了十成十的心力烤肉,还端茶送水,喂给她吃,于是你苛叔回来的时候,就看我们两个在这姐妹情深,都看傻了。”
“是我我也傻,哈哈哈,汀姨实在太好玩了!”
“对啊,你苛叔回来的时候,也是用的人族形态,我没有发现他们两个是狼,汀姐也用了传音秘术,刻意隐藏了身份,因为我本人是凡人,对他们没有威胁,又因为我给汀姐上药,烤的一手好肉,所以他们两个无肉不欢的狼,都对我印象很好。我看汀姐伤势很重,便建议他们随我回村,我爹是村子里的大夫,有他医治,汀姐肯定好的更快。只是,他们两个毕竟是狼族,对我们人族尚有疑虑,就借口有人追杀,婉拒了我。因此,我便提议,让你苛叔第二天蒙面陪我回去,我回家里取一些药材,拿回山里给汀姐疗伤,两人听了,就答应了,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第二天回去的时候,我的村子,就成了一片废墟。”
说到此处,母亲脸上的笑意敛去,多了几分哀伤,缘姐姐心疼的反握住母亲,安慰道,“没事的干娘,都过去了。”
“嗯,我知道,”母亲微微点头,轻声道,“或许是好人自有好报,因为我主动留在山里照顾汀姐,才会机缘巧合,躲过一劫。知道我的村子出事之后,我大受打击,还是你苛叔鼓励我,说可以凭借狼族特有的气味追踪,帮我找到凶手。我刚失去了亲人,又得知我守护一夜的仙人居然不是修仙者,而是狼族,真的吓死了,好在你苛叔性情温厚,努力安抚我,变成狼快速背我回了山,带上汀姐一起,帮我找到了那群土匪,不然,就凭我一个小小凡人,真的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给我家人报仇的。”
缘姐姐感叹道,“苛叔汀姨,真是好人。”
母亲轻笑,“是啊,虽然他们是狼族,却要比很多人族都要仗义的多,我家破人亡之后,他们可怜我,说可以带我回村,跟他们一起住。只是我毕竟是凡人,让我去跟一群狼住一起,还是很怕的,无奈之下,我想到了我先前的那个未婚夫,他是城里的举人老爷,一身恩宠,与我有婚约。只可惜,他的父亲觉得我晦气,三下两下,就要赶我出门,这下子,倒是让暗中护送我的汀姐生气了,要不是我拦着,他们早就被变身狼身的汀姐给吃了,这么一看,倒是显得狼族要比人族仗义,对吧?”
“嗯,对啊,汀姨是真的好人,啊不对,好狼。”
母亲失笑,道,“是啊,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在乎他们是狼族了,人族如何,狼族又如何,我只是单纯觉得,愿意对我好的人,都是好人。那之后,我就跟着他们一起背井离乡,外出游历了。他们都是狼族成年之后的少狼,按照狼族规矩,在生下小狼后代之后,就可以外出游历了,一般来说,没个三年五年,都是不许回去的。狼族封山多年,他们在游历的同时,还得隐藏身份,常常躲在深山里,啃食生肉。我看不下去,就承担了做饭的任务,时间久了,倒是让他们越发喜欢我,常常吵着要娶我当妾,回村就成亲。我真是哭笑不得,我可没想过,这辈子要嫁给一只狼,还有可能,是只母狼呢。”
缘姐姐大笑,“好家伙,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三角恋,按照传统套路,难道不是二女争一夫嘛?那后来呢,您怎么改变心意了?”
“后来,自然是日久生情,”母亲轻笑,道,“你苛叔虽然是一只狼,却很温柔,他对汀姐很好,也对我很好,好多次遇到人族仙人围剿的时候,都是他冒死给我们断后,时间久了,我难免心动。后来回归平霞村的时候,我对汀姐表明了心意,原本汀姐喜欢我,就是跟魁星大人一样,喜欢吃我做的美食,既然我嫁给你苛叔之后,她还是一日两顿能吃到,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与我争风吃醋。只是嘴巴上,她还是喜欢调笑你苛叔,说什么是因为打不过他,才不得不放手,其实私底下,她有跟我说过她是开玩笑的,我们夫妻三人之间的互抢,其实很多时候,都是闹着玩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怪不得你们这么和谐。”缘姐姐一笑。
“是啊,凡人生来命短,我能有这么和睦的家庭,也算幸福,就是阿矛这孩子,从小就嫌弃我,老是在背后讲我坏话,骂我不是狼族,真的好多次,都要把我气哭了。唉,我都对他这么好了,这孩子就是不听话,粘我归粘我,嫌弃我的时候,真是要把我难过死。”
缘姐姐失笑,掐了掐我脸,笑骂道,“你这孩子,为啥不听干娘话呀!你娘那么好,你居然还嫌弃?”
我嘿嘿一笑,对着母亲道歉,“对不起嘛娘,我以前不懂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很听话了嘛!”
“少来,要不是有缘儿管教,你才不听话,你这孩子,从小就不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在演武场里骂我是凡人,说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当我的儿子呢!”母亲嗔了我一眼,埋怨道。
缘姐姐失笑,抱起我摇了摇,问道,“你这家伙,居然敢说这种话!为啥不喜欢你娘,就因为你娘不是狼族嘛?!”
“是的,就是因为我不是狼族,所以这孩子才嫌弃我,”母亲叹息一声,道,“在他们狼族的眼里,自身怀揣的实力,是很重要的。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跟别的小狼不一样,她的姐姐哥哥,都是一胎多狼,而我是人族,一胎勉力只能生一个,艰难生下他后,尽管他没法变身,每天都是小狼的模样,我也很喜欢它,把他当亲儿子养。后来,村子里爆发狼毒,我也因为汀姐找的药,身子痊愈。狼毒三年,我都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他,那会儿的他,还是很乖的,会软软的叫我娘,会对我撒娇,可是自从狼毒结束,他开始读书后,就变了,这孩子,慢慢因为狼族的教育,开始嫌弃我,厌恶我,那一阵子,真是我最难过的时候,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哭个不停。”
说到过去,母亲眼眶泛红,缘姐姐心疼的看她,又开始用力揉捏我,“你这孩子,到底在学校学了个啥呀,不听话,还惹哭你娘,真是坏孩子,找打。”
我也很心疼,我是狼族,七岁那年开始读书,只是很多事情,我都记得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那会儿我很讨厌母亲,天天对她口出恶言,也是因为这样,父狼才常常揍我,把我绑在树上,挥着鞭子抽,每每此时,母亲都是眼圈泛红,又是心疼我,又是难过。
时间过了这么久,我早就不记得自己曾经说了什么了,只是对于母亲而言,似乎我曾经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历历在目,一提起来,她就会难过伤心。
我十分愧疚,爬过去蹭母亲,给母亲道歉,保证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不惹是非,连翻哄着,总算让母亲擦擦眼角,心情好了起来。
“你这孩子,得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我以后都听我的,就不许在胡闹,也不许再惹是生非,知道不?”
我点头如捣蒜,“知道啦!”
母亲展颜一笑,抱起我亲了一口,“这才乖,没白疼你这么多年。”
缘姐姐面露笑意,问道,“干娘,为啥阿矛一开始念书就讨厌你呀,是不是他们狼族的书本上,写了什么诋毁人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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