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连忙进门去瞧热闹,程涛就被簇拥着走进了程相良家。
院子里站着程相良一家和他本家兄弟,对面则是那群“讨债的”。他们还没有谈妥,气氛有些紧张,不过很明显的程相良这边占下风。
那群“讨债的”,程涛一个都不认识。要说见过,也只有昨天派出所前面的一面之缘,打头的确实是那个脸上有道伤疤的男人,不过全程说话的却是他旁边的兄弟,长得不大好看,尖嘴猴腮,一副奸臣相。
“现在传伟不在家,我们也不知其中内情,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能不能容我们点时间?”郭老太拿拐棍重重敲了几下地面,可见是被逼急了。
“老太太,白纸黑字,上面可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样你们还讨价还价,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想赖账。”奸臣相把一张纸杵到程相良跟前,“再瞧瞧,看是不是你家儿子写的借条,后面他可签名按手印了。”
“一千五百八十八块八。”有眼神好使看到了借条上面的金额,下意识读了出来。
程涛一愣,这个金额?
程仓里社员都被惊呆了,一千五百多块钱,程传伟借恁些钱是想干啥?
整个程仓里,除了程涛沾父母光有些积蓄,现在还被那个知青卷跑了,能不能要回来还不一定,其他人年底能剩下钱就算不孬,大队可还有不少“超支”户呢。
所谓“超支”户就是,一家人全年上工获得的工分,折算后不足以支付预分配下去粮食的金额。提前预支的那部分有两种归还方式:第一种是从下年工分里扣除。不过要是家里劳动力一直不增加,年复一年恶性循环,就会欠大队越来越多。
第二种交现金补足。这只适用于家里有人在外地工作的情况,不过这些年,从程仓里走出去的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而且就算走出去,手里也不一定多宽裕,所以家里还是要努力上工,增加劳动力。
一千五百多块,他们全村都凑不出来。
“你们这是抢钱啊!这是抢钱啊!”高月兰半瘫在地上,嘴里嘟哝着。
“嫂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借出去的那也是血汗钱,现在只是要回来,怎么能说是抢呢,这帽子可不能乱扣。要不是看在过去和程传伟交情不错的份上,我们就把借据交到公安局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奸臣相撇嘴。
“不可能,不可能,我家传伟借这么多钱干啥,肯定是有人陷害他。”高月兰开始撒泼,乱嚎:“我不活了,活不下去了,快叫人逼死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高月兰的拿手好活。
程涛皱眉,抬手捂住程小墩的眼睛。要是小崽儿有样学样,到时候他恐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
程小墩看人躺地上打滚,正看得有趣,突然那眼前一黑,啥都看不见了。
“爸爸!”程小墩哼唧着不乐意。
“你要是敢躺地上,我就不让你上炕。”程涛势必要把一切扼杀在摇篮中。
程小墩扒开一条缝往外瞅,还不忘回答:“爸爸,我不会的。”
“嗯哼”程涛不咋相信,不过只要程小墩敢,他绝对会给他一个难忘的回忆。
“我们走这一趟,就是想好好商量这钱谁还,怎么还。”伤疤脸终于开口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叔婶你们继续闹下去,这账也赖不掉。我想着你们也不想报公安处理,还是说你们想?”
“今儿大家伙都在,我邵青云也不说虚的,只要你们能拿出个法子,我们哥几个不算白跑一趟,就算!”伤疤脸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听着很有说服力。
接着,就见他从兜里掏出盒烟,往人群挨个让。
农村人多吸旱烟,要不就是烟卷,这成盒的大前门,除非喜丧请人办事,那是从来不买。这下有口福了,一时间老少爷们儿们都争着去接。
烟让到程涛跟前,程涛没接,“我不抽,谢谢。”
邵青云却没立刻去让下一个人,就算那人的手已经伸出来挺久了。
“兄弟看着眼熟啊。”邵青云定定看着程涛。
程涛轻笑,“昨天在派出所门口见过一面,当时我正在和小军说话。”
邵青云并没有收回眼神,“似乎之前也见过?”
“在哪儿?”程涛直接问。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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