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仅仅一个冲锋,精绝骑兵就折损了一百多人,那比施杀得眼睛都红了,他带出来的可是精绝国的全部精锐啊,精绝国小兵弱,这五百精兵可是精绝女王的心头之肉,本来以为就是跟着打打秋风,能在以后依附强大的大汉,没想到今天竟然碰上了一个硬骨头,正在犹豫不决之时,听闻后方传来鸣金之声,那比施松了口气,拨转马头,一声口哨,众骑兵有序后撤,再看那大秦方阵,还在喊着号子往前走,整齐的步伐每踏一步仿佛地动山摇一般。
“贤弟,你看这大秦方阵该如何破呢?”甘延寿举起马鞭,虚指了一下郅支城的方向。
“甘校尉且放宽心,这方阵看起来坚不可摧,其实破它不难。只需抛石车配以弓箭即可。传令,屯田使抛石车首发,护卫队弩箭次发,蒲类、车师骑兵两翼弓箭掩护,一鼓作气,可拿下大秦方阵!”
传令兵变换旗子,军中顿时擂起战鼓,鼓声错落有致,待那比施的精绝骑兵退回战阵,前排跪立后排站立的弩兵冲了出来,只听得嘎吱嘎吱一阵响声,联军后方遮天蔽日的石头呼啸着砸向对面的大秦军阵,一时间阵型大乱,还没等站起身,两行弩箭闪着寒光射了过来,大秦军阵顿时倒下一大片,军阵中传来一声长啸,剩余的一百多士兵举着盾牌快步逃回营寨,两侧游击的车师蒲类骑兵没有占到捞到半点便宜,一发狠,弓箭全部射在了重木城墙上,不一会儿城墙便如刺猬一般了。
漫天的飞蝗吹响了总攻的号角,一时间,漫山遍野的西域十五国士兵冲到了郅支城下。这些年,大家受了突厥骑兵不少的欺负,不是被杀就是被抢,此刻破鼓万人捶,众人更是玩命儿地往前冲杀。
郅支有点儿懵,他也确实应该有点儿懵。当初杀谷吉的时候不是没有犹豫过,可是谷吉张嘴部落小王闭嘴荒野蛮族,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想自己每次跟大汉做生意都亏得底朝天,一腔怒火上来,不管不顾就把谷吉斩了,走的时候还把人头挂在了旗杆上,也不知道秃鹫有没有带他的灵魂去长生天,让草原上的神管管他那张欠扁的嘴。
人杀了,大汉又打不过,怎么办,跑吧!一直跑到距大汉万里之遥的康居国,又有雪山阻隔,才放下心来,刚过了两天安稳日子,探子就报西域都护率领十五国联军来袭,当时惊得牛肉都掉了!
“马库斯,汉人有句话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秦军受我庇护多时,今日是你们报答我的时候了。”
一个鹰鼻卷发的大胡子老外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尊敬的单于阁下,一千大秦军感恩您的慷慨,愿意听您驱使。”
郅支城外,最外层的重木土墙已经倒下了,匈奴士兵躲在内层木墙后面放箭。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在骑射方面果然是中原民族所不能比拟的,仅仅一轮箭雨,屯田使就倒下了一片,幸亏车师骑兵一直在外围用弓箭压制,才给联军堪堪挽回了一点颜面。甘延寿大怒,命令护卫队抛石车开路,后营顿时尘土飞扬起来。多达七国的士兵在将领的驱使之下,将郅支城外的石头挖了个遍,运输队往来不绝于道,大小石块被装在投石机上流星雨一般地飞向重木内城墙,杜吴清晰地记得陈汤描述这一场景的时候嘴都在哆嗦,他说重木城墙就是被石头砸倒的,以至于战后几万将士花了半天才把石头清空。
重木城墙之后再也没有弓箭射出,甘延寿下令吹响了总攻的号角,当联军士兵攀过小山一般的石头后,迎接他们的是一支严阵以待的大秦军队,夕阳的余晖照在盾牌上,反射着金色的光芒,让士兵们有点恍惚。片刻宁静之后,迎着那熟悉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联军士兵再次冲了上去,平静的战场再次怒吼起来。
郅支城内城的城墙上,不时有流矢飞过。面色阴沉的郅支单于看着不远处那支近乎于自杀一般的军团,眼角流露出一丝的无奈,还有怨恨。怨恨呼韩邪,还是怨恨谷吉?他也不知道。阏氏拒绝了自己要带她突围的要求,两手弯刀,在他的惊呼声中,割掉了自己的耳朵,口中喊着“长生天会保佑单于”,带着六七个划破面皮的妾站在宫门外,成为了自己最后的一道屏障。
大秦军团自杀式的进攻已经接近了尾声,自恃坚固的阵型在大大小小的石块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西域各国的重骑兵不停游走在军团长矛攻击范围之外,一箭一箭地收割着这群有着西方面孔的年轻人的生命。当队伍阵型压缩到只有原先十分之一的时候,大秦军团终于扛不住了,四散奔逃的士兵被西域良种马的马蹄踏在地上,整个战场血流成河。
“先生,你知道吗?那一战,大秦军团一千余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一百五十多人,全部被老夫带回了长安,先帝为了安置这批特殊的俘虏,特地下诏在河西地区设立骊靬县。后来老夫为奸人所害,告老还乡,这些大秦军团的后代跟随我一同回到了长安,成了老夫的家奴。前日平叛董贤逆党,就是靠这些异族家奴。老夫观先生非常人也,日后必前途无量,恰逢乱世,老夫想把这些家奴赠予先生,望先生不要推脱,只盼先生日后能照拂一下冯儿和勋儿,子公感激不尽!”
杜吴泪眼婆娑地搀扶起陈汤,不禁一阵唏嘘。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眼前迟暮的英雄跟那个振聋发聩的陈汤联系起来。郅支一战,联军借助火攻勇猛进击,大获全胜,郅支单于被杀,单于阏氏、太子、王公以下一千五百一十八人被斩,生俘一百四十五人,投降者达千余人,就连后来助阵的康居骑兵也死伤惨重,被迫远遁数百里。甘延寿、陈汤将郅支单于的头颅,连带那封“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奏折一起送往长安,才忐忑不安地班师。天大的功劳,最后还是被陷害了,呵呵。
“老夫这一辈子,值了,值了……”陈汤含糊不清地说着,被管家和仆役扶着回了客房。
院子静悄悄的,有蛐蛐儿的叫声,还有蚯蚓的歌声。打着哈欠的琵琶跑过来要扶先生回房休息,醉酒的杜吴倚在门框上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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