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得文劝女儿:“别怕,如今箭在弦上,咱们共同上了这条船,只能是同船合命。tayuedu”
李夕月说:“我也不是怕,只是觉得自己命不好,怎么搅和进这些破事里……”
李得文眉梢一挑,心想:这阵子内务府忙着准备皇帝立后的仪节,荣聿每次看见自己,都满脸的笑,也从不肯受自己的礼。自家女儿只怕是要一飞冲天?既然如此,前头搅和一些破事,也是为后头做准备。
于是笑道:“这不圣贤书上说的么:‘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磨炼磨炼你,将来遇到什么事儿还值当害怕担忧呢?”
李夕月挠挠耳垂:“阿玛,你这话若有所指啊?”
李得文想想,没接到圣旨,啥都不算数,于是说:“反正这不是坏事。”
第二天,他就把消息带回家了,激动得脸都像喝了三两老白干儿似的:“夕月!夕月!顺天府今日有一条好大的消息!”
不仅李得文知道,全京城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原礼亲王的一个侧室妾吴氏,原本是被软禁在礼亲王府里的,不知怎么的居然偷偷跑了出来,在顺天府门口的登闻鼓上“当当当”一阵敲。
敲完之后,叉着腰站在围观的人面前,说:“你们知道我是谁?我是礼亲王的侧福晋!”
看稀罕的人顿时把顺天府门口堵满了。
一般衙门口为了表示“公允”,不轻易驱赶击鼓告状的人。而且击登闻鼓必受重罚,一般不是奇冤大屈的人也不会击这鼓自取其辱。所以百姓观瞻,都要看一看顺天府怎么处置。
里头果然出来几个差役,见是个妇人,首先是劝:“您可知道这鼓做什么用的?若是小案,不值当敲这面鼓,您要回,就麻溜地回,咱们当没听见。”
吴氏笑道:“我是亲王家的福晋,我不知道这鼓是做什么的?!”
差役打量她两眼。
吴氏今日把压箱底的好衣服、好首饰都穿戴出来了,虽然与她的气色不大吻合,但那平金织绣的侧福晋妆花袍、累丝点翠的钿子,还真不是民户家能有的东西。
只是东西太旧了,抄家时大概还撕破了些,用线缝补着,看着就有种可笑感。
但下头百姓稀罕啊,一个个挤过来,想听听有什么王府密辛。
吴氏本就有点半疯半癫,人来疯发作得愈发厉害,见听者甚众,不由得意洋洋。她挥一挥手,对众人说:“我今日也只能敲登闻鼓。为什么呢?因为我要告的是当朝的太后呀!”
这莫不是个疯子吧?
大家嘀咕起来。
差役好笑地说:“您还说您什么都懂,那么,皇家的事难道不是宗人府管?”
吴氏笑了一阵,然后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宗人府是她自家的府,我要告,就得上顺天府!”
里头又出来两个人,掇弄着吴氏:“进去说,进去说。”
吴氏正兴奋中呢,用力甩开里头的人,喊道:“进去说,大家伙儿怎么听得到?!”
围观的闲汉们当然要起哄:“有啥不敢当面说的呀!”
“当面说!当面说!”
这是皇家的密辛啊!比王府的一定更好听!
吴氏喊着:“当朝的母后皇太后鸩杀了圣母皇太后!我有证据!”
一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半晌,顺天府的人才死命拖了吴氏往里头去。
吴氏蹬着两只脚,声嘶力竭:“我丈夫礼亲王见过先皇的遗诏啊!先皇遗命:母后皇太后若是垂帘,圣母皇太后就可以废了她、杀了她!因为这是祖宗的家法啊!所以她怕了呀!……”
人很快消失在大堂的拐角口,声音越来越低,隐隐听见堵着嘴的“呜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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