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两腿站稳,让手里握住的圆筒离开自己的身体,自然地保持平衡方向。当他肯定火箭不会射中躺在雪里的里夫克时,他扣动了扳机。
撞针打击在点火装置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火箭冒出一股浓烟,以惊人的速度高高地飞向清澈的天空,它后面的绳索随之伸展开来。这根绷成弓形的绳索在雪地上高高飞扬着,似乎愈飞愈快。
火箭准确无误地飞过里夫克的身体,牵引着绳索在她头上笔直越过,然后砰地一声扎进地里。救生索在那一刹那间仿佛成了一道悬挂在那里的弯弓,在静止的空气里微微颤动着。然后它简直像被扯紧了那样,开始稳稳地落了下来——一条棕色的长蛇,在里夫克躺着的地方的上空游动着。
邦德艰难地跨过厚厚的雪回到其他人那里。他从一个警察手里拿过扬声器。
“如果你能把头顶上的绳索拉下来放到身上,就举一下手臂。”邦德的声音又一次在斜坡上引起了回声。
虽说是在冰冻的气温下,还是有好几个人出来观看。另外一些人则是站在旅馆的窗前向外面张望。远处响起了一辆救护车的警笛声,随着它的临近,警笛声音也愈来愈响。
“请给我望远镜,”邦德已经不是在请求,而是在命令了。蒂尔皮茨把望远镜递给了邦德。邦德调节着望远镜的旋钮,里夫克清晰地出现了。
她似乎是以一种古怪的姿势躺着,雪已埋到了她的腰部,不过在她躺的那块地方四周看得见一些坚冰碎雪的痕迹。他只能看见姑娘的一小部分面孔,但是他已经能看出她正感觉疼痛。她在十分吃力地拉回救生索,把它的尾端从头顶上拉到自己身边。
她做这件事似乎用了很长的时间。里夫克——显然很痛苦,不仅受了伤,还挨着冻——不止一次停下来休息。把绳索拉到她身边这件简单的工作竟变成了一场重大的战斗。邦德通过望远镜看到的情形使他觉得,她似乎是在拖一条系着沉重物品的绳子。
每隔一会儿,当邦德看见她拉不动的时候,就大声鼓励她,他的声音在他们四周激起了强大的轰鸣。
最后她终于把整条救生索都拉回来了,并且开始把它往自己身上缠。
“缠在胳臂下面,里夫克,”邦德指点着。“打一个结,把结挪到你的背后。准备好了就举起双手。”
过了许久,她的双手举了起来。
“好的。现在我们要尽可能缓和地把你拉到下面来。我们会把你拖过柔软的雪地,不过别忘了,如果你觉得太痛,就举起双臂。准备好,里夫克。”
邦德转身看其他的人。他们已经从芬兰狄亚汽车保险杠上解下了救生索,慢慢收紧绳索,拉着里夫克往斜坡下移动。
邦德注意到了救护车的到来,但是现在才顾得上去搭理它。车上有整整一组医疗人员。还有一个长着胡须的年青医生。邦德问他们要把她送到哪里去,那位医生——他的名字是西蒙森——说他们来自萨拉的那家小医院。“送到那里以后,”他举起双手作了个不太有把握的手势,“就要看她的伤势如何了。”
他们用了三刻多钟才把里夫克拖到人们够得着的距离内。当邦德迈过积雪来到她身边时,她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他指挥着拖救生索的人把她轻轻地抬到滑雪终点区的边缘。
医生来到她身边时,她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她立刻认出了邦德。
“詹姆斯,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低微而虚弱。
“不知道,亲爱的。你摔了一跤。”虽然护目镜和围巾捂住了他的脸,邦德还是觉得焦急已经深深铭刻在了他的五官上。同样地,在里夫克暴露在外的那部分脸孔上,已经出现了能说明问题的白色冻伤疙瘩。
几分钟后,医生拍拍邦德的肩膀,把他拉开了。蒂尔皮茨和柯尼亚·莫索洛夫跪在姑娘身边,这时医生低声说道:“看上去像是双腿骨折。”他讲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这一点,邦德刚才跟他交谈时已经发现了:“有冻伤,你们也能看见,以及体温急骤下降。我们得快点把她送进室内。”
“愈快愈好。”邦德拉住医生的衣袖说。“待会儿我可以到医院来吗?”
“当然。”
她再一次昏迷过去。当他们轻轻地把她放上担架,扣牢,送进救护车的时候,邦德无计可施,只能站在旁边望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幅幅图像,一张叠一张地出现在他的头脑里:此刻的严寒、冰与雪、救护车碾过雪地向旅馆大门开去的图像,混杂在一些隐藏在他的记忆库里、不请自来的图像里:另一辆救护车:一条不同的公路;炎热;汽车里到处是血迹;一位奥地利警察对特蕾西的死无休无止地提问题。那场噩梦——他最亲爱的妻子的死——永远在邦德脑海深处隐藏着。
这两幅图像仿佛突然合并成了一幅,他听见柯尼亚说,“詹姆斯·邦德,我们必须谈谈。我必须提一些问题。我们还必须为今晚作好准备。一切都安排好了,不过我们现在少了一个。还得另作些安排。”
邦德点点头,转身疲惫地朝旅馆走去。他们在门厅内商量好,三点钟在柯尼亚的房间碰头。
邦德在自己房间里打开了公文箱上的锁。启动了内部安全保险装置,于是箱子上的活底和夹层都自动打开了——它们原先全被小机灵巧妙设计的掩蔽设备隐藏着。
他从一个暗袋里取出一个椭圆形的装置,它是红色的,还不到一包纸烟那么大——这个vl34型,被称为“隐私保护器”的装备,可能是目前最小也最先进的电子“窃听器”探测仪。邦德昨晚到达后,已经用它测试了这个房间,什么也没有发现,不过现在他仍然不愿碰运气。
他拉出折叠天线,打开了这个小小仪器的开关,开始用它扫视房间。只过了几秒钟,在仪器正面的显示屏上便开始亮起一系列光点。然后,当天线指向电话的时候,一道黄色的光亮了起来,确实无误地指认,在放电话的地方有一台发报机和一只话筒。
找到一只窃听器以后,邦德仔细地检查了整个房间。在收音机和电视机旁边有两次小小的虚惊,但是那万无一失的黄色指示光不曾自动跟踪锁定。
很快他就弄清楚,房间里只有一只窃听器,也就是最先找到的那一只——在电话机里。他拿起它加以检查,很快就发现电话里有一台根据熟悉的老式“无限量窃听器”改进了的新产品,它使你的电话变成了一台发报机,不论操作者在什么地方,它都能提供二十四小时服务。操作者即使是在地球的另一端,他只要拿起话筒,不但能听见电话里的对话,也能听见电话所在的房间内的一切谈话。
邦德拆下窃听器,把它拿到浴室,用他的鹿皮靴后跟,把它踩得粉碎,又把碎片扔进抽水马桶,用水冲了下去。“但愿所有的国家公敌都这样灭亡掉。”他苦笑着低声自语道。
其他人几乎肯定也受到这样的或是类似的窃听器的监听。现在还有两个问题:窃听器是什么时候和怎么样安装进来的,他们又怎么能如此准确地计算好谋杀里夫克的时间?如果保拉想害里夫克,或者害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她的动作必须非常迅速才行。邦德又想道,除非他们已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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