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起,衣侧的帕子顺风飘出窗外,秦筝下意识的伸手想抓,却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那方绢帕缓缓落在乡土之上。
那一刻,她反而镇静下来,眼神在苏晋的脸上逡巡一圈,随即与平常的神态再无二致,她缓缓道:“皇上明明知道,玉龙山上有重兵把守。”
“朕当然清楚。”苏晋的眼神暗了暗,甚至不自觉的绕过秦筝的神情,看向别处,因为他实在不忍心直视那双眼睛,那双明眸中有太多的强自镇定,苦苦支撑,他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紧紧的抱住她,告诉她,她不是孤身一人。
这实在是让人伤心的一个话题。
当年云仲率领云骁军在玉龙山与孟军混战,虽然璟文帝与孟军私定条约,对云骁军阵前缴械,但云骁军毕竟是璟国五十年内战力最强劲的军队,手中没有像样的兵器,将领们就带头打分散战,兵士们也丝毫不甘示弱,在没有兵器,粮草,战马的情况下,云骁军靠不可战胜的毅力战斗到最后一刻,因为他们的至死坚持,让孟军伤亡惨重。
司马赢极为气愤,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这群人手无寸铁,仅仅靠双手就让自己那些装备精良的兵将死伤无数,他彻底被激怒了。
在全歼云骁军后,他专门留下两万人处理云骁军的尸体,挖了数十个百尺深坑,将所有尸体扔进坑内,并以粗沙覆于其上,从此便派重兵把守,不管是谁,都不准靠近一步,以防止云骁军的后人来此祭拜。
生不能战胜,死总能压制。
司马赢对云骁军之恨,闻所未闻,越古今。
但他的恨,反而让云骁军中的每一个人足以名留青史,享万世好评。
这件事曾经轰动一时,玉龙山周边的百姓虽然奉命迁居,但是却在不久流传出一童谣,这童谣将云骁军比作太阳,将孟军比作乌云,寓意太阳的光芒就算暂时会被乌云遮掩,但它永远是世间唯一的光明,也是所有人心所神往的正义能量,而可笑的乌云,只能是历史的小丑,在那些伟大的光芒下面,自惭形秽,终究消失不见。
童谣证明了人心,可怕的是,司马氏从不惧怕人心,司马后来者居上,将他父亲的遗志遵从到底,派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把守玉龙山的万人坑,不许任何人凭吊祭奠。
正因如此,秦筝从来没有机会去玉龙山祭拜自己的父亲和同袍兄弟。
她不敢去,不敢面对那个埋着自己亲人朋友的尸坑,尽管多少年过去,她依旧觉得,那里血迹漫天,哀嚎遍野。
可害他们惨死的敌人,正手握天下权柄,踩在一具具尸体的上面,笑着,走着,生活着。
她还没有为他们报仇,没有为他们正名,更没有能力让他们的仇人不再践踏那片土地,所以,她不敢去,她一直提着这口气,等着胜利的那一天,等着正义与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天,那样,她才能坦然无碍,光明正大的走上那座山头,给他们磕头,天上人间,相拥而泣。
苏晋顿了顿,说:“你*的军队,难道还对付不了那些看守吗?”
秦筝轻轻摇了摇头,“可皇上,并没有必要这样做,这件事,文官们也会反对,皇上去祭奠云骁军,等同于否认璟文帝。”
“万人坑中掩埋的,无不是朕的至亲,好友,连孩童都知道云骁军的忠义,朕怎么能置若罔闻呢?何况,如果朕连先祖的错误都不敢面对,又何谈军临天下呢?”他缓缓说出这番话,用轻柔的语气,却带着钢铁般的坚决。
她的嘴角溢起一丝沉重的叹息,果然,她不会看错他,就算两人的关系不复从前,相见不相认,就算他历经磨难,早已百炼成钢,就算那件事过去千年万年,苏晋永远都会明明白白的正视那段历史,还死者一个公道。
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的,世间唯有一个苏晋。
所以她不再拦阻,也不能再拦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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