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游骑狼狈万分的跑了过来,声音沙哑的道:“军门,这群明狗太邪门了,我们的人还没有冲到河边,他们就开枪了,奴才们措不及防,一下子就死了十几人,后来他们停船靠岸时,奴才们本来想趁机杀过去,没想到又失败了,若不是退的快,军门已经看不到奴才了。”
对于那名游骑的话,图赖却不怎么相信,与明军的火器打交道已经数十年了,这些火器若是藏在城墙后还可能有威胁,可是这群明军竟然敢下船上岸,河滩虽然不比平地,可是面对大清铁骑的冲锋,这群明军还不是如猪羊任由宰杀。
“胡说八道,一定是你们这些奴才胆怯了,明狗的火器有什么害怕,只要冲过去他们就完了,你们真丢两黄旗的脸。”图赖举起鞭子,劈头盖脸的朝那名游骑抽去,游骑不敢躲闪,只是硬着头皮挨着。
河滩上,明军已经全部下来了,背靠着水面排列成一支整齐的方队,杨林和布加路两人站在队列最前方的忠心,明军和葡萄牙以两人为中心泾渭分明。
“杨将军,一共是三十五名野蛮人,一个十两银子,你千万不能记错啊。”虽然看到又过来了数百名清军,布加路毫不在意,在杨林耳边喋喋不休,生怕杨林少算了一人。若是图赖此时听到布加路的讲话,肯定会气个半死。
“知道了,等下鞑子就有可能冲锋了,你们一定要顶住。记住,若有人后退,本将一概军法从事。”杨林严肃的道。
虽然刚才在船上羽林卫轻而易举的击败了清军一支百人队,而且留下了数十具尸体,只是看到和自己数里差不多地清军来到,杨林还是紧张了起来,以致布加路把许多明明是羽林卫击毙的清军算到自己头上,杨林也无心反驳。
布加路脸孔涨红了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杨将军,我们雇佣军信誉大大,绝不会有人临阵脱逃。”
图赖见那名游骑不敢反抗,失去继续鞭打的兴趣,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明军的阵式,这队明军背后是河流,要想击败他们只能从正面进攻,若是长枪阵图赖还要考虑一下。这些人明明都拿着一支火枪,他甚至没有看到哪个明军将火绳点燃,而且只有薄薄的三层,这样的阵式简直一捅就破
“铮。”的一声,图赖拨出自己地长刀,指了指河滩上明军单薄的军阵:“儿郎们,看到这些明狗了吗,他们根本就一无是处。正黄旗的勇士却有数十人死在他们手中的火器下,这是正黄旗的耻辱,冲上去,杀光他们,让本军门看看,正黄旗的勇士到底还会不会打仗?”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整个河边都响彻着清军地喊声。他们地声音中充满着一种杀戳地兴奋。轰隆隆地蹄声响起。图赖一马当先向河滩冲去。八百清军紧跟在图赖身后。一时之间马蹄翻飞。尘土飞扬。只有八百人。清军却仿佛有千军万骑地气势。整个河滩都震动起来。
尽管数十名同伴地尸体就躺在河滩上。却没有引起清军丝毫地警觉。数十年来与明军战斗地经验告诉他们。眼前地这队明军根本就是最差地队伍。或许还没有等他们冲到前面。这些明军就要四散逃跑了。
面对清军一往无前地气势。明军中微微有一些骚动。只是看到最前面地杨林和布加路两人都站得笔直。这种骚动很快平息了下来。
“上帝。这些野蛮人真勇敢!”布加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仿佛看到一堆银子向他扑来。
很快。清军从坚硬地地面冲到了河滩上。河滩上松软地沙子让清军冲锋地势头有所减缓。一些马蹄甚至踏进水中。引得水华飞溅。清军地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少。图赖地护兵趁机越过主将。将图赖护在身后。虽然明军地火器不足惧。即使中了一两枪。以他们身上地甲胄只能算轻伤。只是护兵们不能任由主将暴露在敌人地火力之下。
对于护兵地好意。图赖并没有拒绝。渐渐地图赖地位置由最前面变成了中间。若不是如此。他早已死过十回。八回了。不说先前屡次跟随太宗皇帝进攻宁远和大明长城以内各地。就在今年一片石。正是他亲自率领两黄旗将唐通击败。随后又是他在山海关将断后地大顺军于望都部杀得尸山血海。
图赖身上的功劳够多,要不也不会将这次攻进济南城的功劳让给谭泰,两黄旗虽然遭到打压,只是图赖相信,只要立下足够多的功劳,即使是摄政王也无法不视,就象当然皇太极明知多尔衮未必忠心,依然将他一步步提拨为正白旗固山额真,和硕睿亲王。
如今他做到正黄旗固山额真已是极限,没有必要和部下抢功劳,正黄旗能够涌现出更多优秀地子弟才是他该高兴之事,图赖也不知为什么在战场上他突然会想到这么多,莫非我老了?
图赖刚想自嘲一下,前面“砰!砰!砰!”地声音响起,明军已经开枪了,尽管在高行驶中,图赖依然忍不住摇头,明军是越来越弱了,眼下前锋至少还有一百步,这么远开枪,恐怕连马毛也打不下一根。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和图赖地想法差不多,他们见到明军枪管中冒出硝烟,正要大笑,突然胸前一疼,最前方的清军纷纷从马上栽了下来,许多人几乎头碰到地面时还在想自己怎么会从马上掉下来,只是马蹄很快从他们头上,身上踏过,他们地思绪马上陷入黑暗中。
清军前锋一阵人仰马翻,羽林卫和葡萄牙雇佣军一共八百八十人,分成三列,第一列有二百九十三人,除去卡壳的火枪外,至少有二百四五十支火枪同时开火,在清军前锋形成一片密聚的弹幕。
这一轮打击并没有让冲锋的清军清醒过来,他们反而更加兴奋,虽然不知明狗的火枪为什么能打这么远,可是眼下他们枪中已经没有弹药了,只要冲过去,冲过去就能对这些明狗任意砍杀。
“射击!”
“砰!”
明军的第二轮射击接踵而来,这次倒下的清军更多,清军冲锋的阵式被前面的人马尸体搅乱了,一些来不及减的骑兵马腿踩在滑溜溜的马尸上时,马蹄一歪,运气好的,坐骑重新站了起来,运气不好,马蹄折断,将背上的主人甩到地上,刚才还气势如汹的清军乱成一片。
“冲!冲过去!”正黄旗不愧是皇帝亲领的上三旗之一,尽管明军前两轮射击大出意料之外,还是以最快的度整好队,绕过人马尸体,重新向明军阵营起了冲锋,他们明白,只要冲过去,这些只会远远放枪的明军就会成为任由他们斩杀的猪狗。
“射击!”明军的第三轮齐射响起,刚刚整理好队伍的清军前锋象饺子一样纷纷往下掉,后面的清军眼都红了,明军的三轮射击至少打掉了一百多人,这是正黄旗前所未有的损失,以前就是与明军数万人大战,也不过死一百两人。
有不少清军看得明白,明军的三列阵式是依次射击,虽然损失惨重,但明军总算没有弹药了,眼下双方只有五十步不到,这点距离只需一闭眼的功夫就能到,到时他们要把这些明狗碎尸万段,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射击!”
“砰!”
第一排明军已经装好了弹药,他们手中枪管喷出的硝烟将清军以为明军再无还手之力,可以轻易取得胜利的心里击得粉碎。
“射击!”
“射击!”
明军的射击绵绵不断,河滩大大减慢了清军骑兵的度,无论清军如何冲锋,最近处都没有接近明军三十步内,冲锋的清军徒劳的挥舞着马刀,在枪声中绝望的倒了下去,明军阵前三十步到一百步左右的距离布满了清军尸体,明军就象是一块礁石一样岿然不动,任由清军掀起多大风浪都无可奈何。
没有人想过退缩,更没有人想过逃跑,他们接受不了冲不到这些孱弱明军面前的事实,清军不停的向前冲击,一边冲击一边大声呐喊,只是声音中再也没有先前的杀戳之意,反而充满了一种悲壮,就象是二百年后,他们的后代在八里桥所作的努力一样,悲壮而毫无作用。
“杀!杀光明狗!”图赖在后面看得惊恐万分,他有一点颠狂的挥舞着长刀大声叫嚷,他不明白今天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错,为什么这些明狗射击了一轮又一轮,而不是象以前一样,只射击一次,他们的火器就成了烧火棍,莫不是自己得罪了什么神灵,这些明狗才会变魔法一样,枪中有永远射不完的子弹。
“军门,不行了,快退吧。”几名护兵死死的挡在图赖的马前,不让图赖参与到冲锋中去。
“退?”图赖环顾四周,他带来的八百人现在只有一百多人了,这些昔日两黄旗的勇士脸色一片苍白,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离他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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