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对红娘子言明杨虎已经脱身的真相,杨凌被释放的可能小,倒是立即撕票的可能更大,对她说明放了杨凌是要引皇帝出京?这个女人从小混迹在绿林中,为人机jǐng的很,自已在严密封锁的京师时逛了一圈就有了这么准确机密的消息,势必惹她生疑。
刘老道来想去,终于把心一横,还是先回去一趟,探探她的口风再说吧,如果实在不行,为了正德皇帝那条大鱼,为了自已的前程,只好舍了这红娘子了,只是可惜了这花不溜丢的小娘们儿。
刘老道为两个老太太算了个命,得了几文铜钱,过了晌午再转悠到五城兵马司门前,只见架上空空如野,那面大鼓已不知去向,此时天sèyīn沉,稀稀落落的雪花儿飘扬下来,街上行人渐少,刘老道恐怕引人怀疑,也返身向北城区慢慢走去,到了那条胡同,看看无人注意,刘老道匆匆闪进那座道观。
道观连门也没有,四下透风,昨儿头一夜派了人在外边把风,白天却不能着人在外边候着,恐被过往的百姓注意。刘老道启开机关,悄悄钻入石室,两个持着刀剑的大汉瞧见是他,这才放下兵刃,急切地问道:“刘先生,官府答应了么?虎哥可还安全?”
刘老道微微一笑,说道:“还好,官府已对我们示意愿和我们交换人质”,此时崔莺儿和翠儿也闻讯迎了出来,刘老道和她们避进一间石室,编撰了一番话,然后问道:“夫人有什么打算?等救出大当家的,杨凌如何处置?”
红娘子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今早我们计议已定,二百多条人命不能不顾,人一救出来就杀了杨凌,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
刘老道强笑道:“这个大局要紧,夫人,大当家的是要干大事的,如果因此激怒官府,大当家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不免要受到打击,何如放他一马”。
翠儿一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又在玩什么把戏,刘老道笑的有点儿苦,却是有苦难言。
站在门口的两个盗匪闻言走了进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不以为然地道:“刘先生怎么如此妇人之仁?不杀他咱们搞出这么大阵仗,官府就肯轻易罢休了?”
另一个光大大汉眉飞sè舞地道:“正是,干咱们这个的不怕得罪官府,就怕字号不够响亮,此次进京折了两百个兄弟,不杀了他如何向山寨上下交待?若是杀了他,三山五岳的好汉谁不钦佩?虎哥的字号一定更加响亮,就算这座山头毁了,要另起炉灶也易如反掌”。
红娘子听到这里,把心一横道:“就这么办,和官府还有什么信义好讲?胡大锤,官府既然答应了,明儿一早我们就准备强行出城,你去官府先看看你大哥,别被他们坑了”。
满脸横肉的胡大锤蛮不在乎地点头道:“大嫂放心,有那狗官在这儿,官府还能把我个小喽罗怎么样?我一定陪着虎哥安全到达丰台,官兵别想和我玩花样儿”。
刘老道听了心里一凉,红娘子想起杨凌,心中仍是有些愧意,可是丈夫已经走上这条,做人妻子的,除了陪着他一直走下去,还能怎么办呢?
她怅然一叹,对刘老道说道:“刘先生辛苦了,你先歇歇吧,熬过明rì,咱们就远走高飞”。
红娘子转身折到杨凌房中,胡大锤和那个光头大汉黑鹞子鬼头鬼脑地跟在后边,崔莺儿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两个土匪不怀好意地看着杨凌笑笑,施施然走了出去。
杨凌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地洞里升不得火,虽说比外边暖和一些,仍然十分yīn冷,他身子骨不及这些悍盗,独自在石洞中难捱得很,便盘膝照着伍汉超教的法子打坐,如今他还不会大盘,在盗匪看管之下也不敢张扬,可只是小盘了半个多时辰,两膝也麻了。
他看看红娘子脸sè,问道:“朝廷同意交换了?”
红娘子瞧着他有些憔悴的模样,心肠不禁一软,肯舍粥济民的官儿有几个?他还苦心竭虑地想着改良庄稼,倒真是个好官儿。
去他府上造访时,他的夫人也是和霭可亲,毫无一点官太太架子,可是不杀他,那两百多条人命如何向兄弟们交待?再说丈夫既已走上这条,对朝廷越是有用的官儿,越是我们的大敌,谁会想到这次上京,皇帝没杀成,却让他当了替罪羊?
崔莺儿心中有愧,语气就柔和了许多,轻轻点点头道:“嗯,看来皇帝很赏识你呀,为了你封锁了整个京城,我们提出交换,官府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明rì我便派人去和官家碰头儿,只要他们交换人质时不玩花样儿,你就你就可以回去了”。
崔莺儿啸傲山林,杀人掠货也是个心狠手辣、眼都不眨的主儿,否则焉能有那么多桀骜不驯的大盗臣服,可是说到这儿竟然脸上一热,有些挂不住颜面,她急急转过身去,解下夹棉披风反手掷给他道:“你们当官的比不了我们,在这儿也别摆官架子了,把它披上吧,晚上我叫人弄些酒肉回来,你就不会象昨晚一样冻的睡不着了”。
杨凌听说朝廷同意换人,心中也是一阵惭愧,知道朝廷必是看出自已信中暗示,想要鱼目混珠诓骗崔莺儿了,届时恐怕还会设下伏兵,自已脱困之时,这女子十有仈jiǔ便要命丧当场,虽说她是纠由自取,总觉有些胜之不武,是以也没注意她的态度有些怪异。
另一间房内,红娘子刚刚离开,翠儿便凑近刘老道,低声道:“你搞什么鬼?不是说要鼓动红娘子杀了他么?怎么又变了卦?”
刘老道苦笑一声,看了眼外边,飞快地道:“唉!世事难预料,教主派人亲自传讯,皇帝可能要出京,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杨凌是伴驾的重要人物,若少了他的支持,恐怕皇帝就难以成行,因此必须得保下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死了”。
翠儿吃了一惊,悄声道:“有这种事?惨了,现在要怎么办才好?那几个家伙执意要为兄弟们复仇,我也帮腔劝说过她,红娘子若拿定了主意,可是执拗的很,没几个人劝得回来呢”。
刘老道冷冷地道:“你跟了她几年,最是熟悉她的脾气禀xìng,她已把你当成姐妹般看待,回头你再劝劝她。我就住在这道观后边的洪员外家,这里听不到打更,你估算下时间,大约二更左右我会带人来,你假意起夜出来见我,如果她回心转意那便罢了,如果不然,你出面先解决了把风的人,咱们和她一拍两散!”
翠儿失声道:“甚么?那样一来,咱们在绿林这些年的心血?”
刘老道嘿然道:“他们在朝廷落了底,你以为官兵围剿之下他们还成得了什么大事?咱们的宝可没押在这伙山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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