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凝视着御案上的虎符,烛火在青铜兽纹上投下跳动的阴影。他忽然伸手扣住冰凉的符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传羽林卫都统。"
三更鼓响,二十名身着玄甲的将领鱼贯而入。皇帝的目光扫过这些世代效忠皇室的将门子弟,最后停在为首的李崇光身上:"今夜丑时,关闭九门。玄武卫围镇北王府,朱雀卫封锁四大世家,青龙卫接管京兆府。"
"臣斗胆,"李崇光单膝触地时甲胄铿然作响,"九门提督是镇北王旧部。。。。。。"
"朕已调岭南军入京。"皇帝从袖中抖出密旨,"此刻八万边军正在百里亭休整,寅时便能合围京城。"殿内骤然安静,众将听见自己盔甲缝隙里渗出的冷汗滴落声。
此刻镇北王府地窖中,十六盏长明灯照得密室亮如白昼。镇北王握着舆图的手突然顿住,烛芯爆开的火花映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陛下要动兵。"
"王爷如何得知?"正在研墨的谋士惊得碰翻了砚台。
"岭南军驻防地距京五百里,但三日前兵部收到的是广陵水患奏报。"镇北王指尖划过舆图上新添的墨迹,"能让陛下冒险调动边军的,只有。。。。。。"
话音未落,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二十个黑衣人破顶而入,淬毒的袖箭如暴雨倾泻。镇北王掀翻檀木桌挡在身前,紫檀木瞬间钉满幽蓝箭簇。
"护驾!"王府侍卫长撞门而入,却在看清刺客腰间金鳞令牌时僵在原地——这是只有皇帝影卫才有的龙鳞令。
江左清风盐场的血战刚熄,七皇子握着滴血的剑,突然转头望向北方夜空。亲卫捧着染血的密信疾奔而来:"京城急报!岭南军异动!"
"备马!点三千轻骑!"七皇子扯下染血的外袍,"其余人死守盐运司,凡有异动者——"他比了个斩杀的手势,翻身跃上战马。夜色中突然传来机括轻响,七皇子本能地侧身,三支弩箭擦着耳际飞过,钉入身后亲卫咽喉。
子时三刻,朱雀大街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李崇光望着紧闭的镇北王府,突然举起火把:"圣上有旨!逆臣楚怀远勾结外敌,罪不容诛!破门者赏千金!"
话音未落,王府城楼上亮起数百火把。镇北王玄甲银枪立于正中,声若洪钟:"李都统不妨回头看看!"
李崇光猛然转身,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本该在百里亭的岭南军旗帜,此刻正在宣武门上猎猎作响。城墙垛口后,无数箭簇寒光对准了皇城禁军。
"不可能!"他嘶吼着扯过传令兵,"八万大军如何能。。。。。。"
"李都统怕是忘了,"镇北王的笑声穿透夜色,"岭南军需过淮水,而淮水船闸的钥匙——"他举起手中青铜鱼符,"二十年前先帝就赐予本王了。"
玄武卫阵型开始骚动,突然有士兵惊叫:"西市起火了!"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四大世家的方向烈焰冲天,隐约传来喊杀声。七十二家盐铺同时洞开,掌柜们带着伙计手持铁算盘与铜秤砣,竟将朱雀卫逼得节节后退。
此刻皇宫太和殿前,皇帝看着跪在阶下的赵宏,忽然轻笑出声:"好一个连环计。假意让王政道献账本,实则是要朕自断臂膀。"
赵宏抬头时,脸上谄媚已化作讥讽:"陛下可知,那账本里的盐引数目,恰好与广陵水患的赈灾银。。。。。。"
利刃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皇帝握着滴血的宝剑,看着赵宏心口的血洞,转头对暗处道:"都录下了?"
黑衣文官捧着起居注颤抖着爬出来:"逆臣赵宏御前弑君,已被就地正法。。。。。。"
寅时初刻,承天殿大门轰然洞开。镇北王银枪拄地,枪尖在金砖上划出刺目火星。在他身后,岭南军统领提着李崇光的头颅,血珠顺着战甲纹路滴成蜿蜒的红线。
"王叔这是要造反?"皇帝的声音从九龙屏风后传来,带着诡异的平静。
"臣清君侧。"镇北王甩开枪尖血珠,"陛下听信谗言,残害忠良,致使盐政崩坏、边关告急。。。。。。"
"好个清君侧!"皇帝突然暴起,将案上玉玺砸得粉碎,"你以为掌控京城就能得天下?看看这个!"他猛地扯开龙袍,心口赫然纹着半幅山河图。
镇北王瞳孔骤缩:"先帝的九州堪合图?"
"当年父皇将图纸一分为二,你拿到的盐铁之利不过是皮毛。"皇帝笑得癫狂,"真正的矿脉与粮仓,都在朕这里!"
突然殿外传来马匹嘶鸣,七皇子血染战袍闯入殿中:"父皇!蛮族十万铁骑已破潼关!"他举起手中蛮王金刀,"儿臣亲手斩了蛮族使者,这是战书!"
镇北王的银枪当啷落地。皇帝踉跄着扶住龙椅,突然喷出一口黑血。他指着七皇子腰间玉佩,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那玉佩纹路,正与蛮王金刀上的图腾别无二致。
###第三十三章血色诏书
五更鼓响时,京城百姓发现九门贴出新诏。宦官尖利的诵读声穿透晨雾:"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身染恶疾,传位于七皇子楚明奕。镇北王忠勇可嘉,封摄政王,辅佐新君。。。。。。"
茶楼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要说那七皇子单骑退蛮兵,原是早与漠北王庭有盟约。昨夜蛮族退兵时,可是带走了三十万石官盐!"
四大世家的马车悄悄驶往漕运码头,船舱里装满前朝字画。唯有王大人府邸彻夜亮着灯,老臣跪在先帝画像前,将染血的账本一页页投入火盆。
新帝登基那日,镇北王站在观星台上,望着远处正在修补的宣武门。亲卫来报:"岭南军已接管边关,只是。。。。。。"递上的密信里画着半幅矿脉图。
七皇子——如今的新帝从阴影中走出:"摄政王可知,蛮族要的不仅是盐?"他指尖划过舆图上潼关的位置,"还有铁。"
寒风卷起镇北王的蟒袍,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雪夜。先帝将鱼符放在他掌心时说:"世侄要记住,这天下的盐铁,从来都是流血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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