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县。
京城还没来消息,兰鸢和廖神医他们不敢抱有希望,一刻不停的在想办法。
冷渊情况很糟糕,许是那毒液直接渗透伤口的缘故,加上在路上耽搁了两日,即便伤处的肉被完全剔除,毒素仍渗进了骨头里。
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无人能体会。
只知剔肉时,冷渊从昏迷中痛醒也没哼一声。
但那痛,让他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只能用大量的药物来镇痛。
要照顾一个重伤,要时刻关注他的伤情变化,试图从中得到些启发,几人忙成一团。
温时宁有时也不得不去帮忙。
虞清然和傅晚儿负责照顾傅问舟,傅问舟本人倒是坦然的很。
该吃吃,该睡睡,精神好时,会和虞清然聊聊天。
这日,二人说着说着,突然都止了声。
因为说到了楚砚。
静默良久,虞清然问:“问舟哥,你怕死吗?”
自从离开孟县,她就一直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不是害怕,是有太多的困惑。
困惑自己离开京城时,为何能那般坦然超脱,后来又为何那般揪心恐惧?
也会替楚砚困惑,是否后悔做出舍命相伴的决定?
傅问舟笑了笑:“要看什么时候,此一时彼一时,不同的境况,答案自然不同。”
他背靠着床头,目光幽远,娓娓道来。
“年幼时,觉得死亡离自己很遥远,像天上的星星。后来父亲去世,才深知,原来死亡就在每个人身边,如影随形。那时很害怕,害怕死亡终有一日,会将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个都带走。与其说是害怕死亡,不如说是害怕孤独和无知的未来。”
“初上战场,战战兢兢,看着一个个的战友倒在自己面前,死亡密密麻麻,伴随着呼吸,反而感知不到害怕,只觉得悲伤和无力,原来死亡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再后来,杀的人多了,死亡不再恐惧,仿佛是一件自己能掌控的事……直到受伤中毒,随时被死亡扼住脖子。”
“因为太痛苦,死亡一度成了一种向往的解脱,而这时,时宁闯进我的生命里。”
“她呀,靠着一股韧劲儿,死死拽住我的命,因拽得太紧,两个人的命就长在了一起。”
傅问舟眼里含着些许水雾,极轻地笑了下。
“那是我此生最怕死的时候……因为难以割舍而害怕。”
虞清然呼吸一哽,扭头擦了擦眼睛。
“那现在呢?”
傅问舟怅然一叹:“生如逆旅,一苇以航,死如归舟,一梦而逝。生与死,爱与别离,都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既然掌控不了,那便随遇而安,不负生命,也不惧死亡,方才能体验真正的当下。”
虞清然:“可时宁……”
傅问舟眸光微微流转,貌不经意地看了眼门口。
他反问道:“若楚砚不幸,你会如何?”
虞清然仿佛从他的神情中探知到了什么,慎重地想了想,如实道:“在生死的边缘徘徊过,方知生命的厚重与脆弱,如薄冰上行走,步步惊心与艰难……若楚砚不幸,我会替他走下去。”
“他的牵挂我替他照拂,他的遗憾我替他完成,我会努力活成他所期望的那样,只有如此,才不负于他,不负于来这人世一遭。”
门口,人影晃动。
傅问舟微微吐气,语气笃定道:“清然,别担心,楚砚不会不幸,拓跋羽并不是个善良心软的人,你能完好地回来,楚砚也能。”
这话听着矛盾,但虞清然眼底却亮起一丝希望。
“你是说,拓跋羽有谋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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