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瘦高个顿时道:“睿王殿下这话说得严重了,我等草民哪里敢反。我们不过是真的怕了,这几日我们身边的亲朋手足一直在死,这跟之前神女跟我们承诺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看向顾折枝,讥讽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神女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因此亵渎了神明,才让我们这些人送了命。”
这话恶意满满。
那双精明的眼睛看向顾折枝的目光更是大胆而恶劣。
从脸到脖颈再到胸前。
陆圻皱紧眉头,上前一步便想直接拔刀给他一刀封喉。
顾折枝却淡淡地拦下了陆圻的动作。
“诸位可听说过一句话?”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神色各异的流民。
瘦高个不客气道:“什么话?”
顾折枝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什么意思?”有人问。
顾折枝答:“诸位去年前去京城是为求生,这一路上,诸位身边有多少人离世?”
众人沉默。
那一路上,死伤无数。
饿死的,冻死的,被贼寇劫杀的,数不胜数。
顾折枝又道,“现在诸位回归西北,是为回家,回家,亦是求生。同样是求生,诸位为何能承受去年的伤亡,却无法承担今年的伤亡?”
一阵沉默。
好半天才有人说,“可你是神女啊,神女不是救苦救难吗?”
“就是啊,你不是说要保我们平安吗!”
他们好似找到了突破日,开始激烈地质问顾折枝。
顾折枝道:“红尘浊世本就是劫,神佛难渡,唯有自渡。我应天命为诸位指明求生之路,已是诸神慈悲。可此一路所历苦难是劫也是磨,正如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她目光淡淡地扫过所有人,“能自渡者,方能成圣。”
众人沉默下来。
他们看着顾折枝,只见她神色淡然,似有佛法加深,清清了了,超然出尘。
仿佛世间一切污言秽语落在她身上都是一场亵渎。
顾折枝又道:“不过诸位放心,今日我们行至霜城,我已感知到此地魂灵众多,这些魂灵之中亦有各位的亲朋手足。他们魂归幽冥后向神佛央求护佑各位平安,所以神佛已传达神力予我,让我为诸位降下福泽。”
“之后这一路,我们会得到各方力量的护佑。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予我信念之力,我一定能带各位平安回家。可若是各位不相信我,我便无法接收到神佛之力,又如何能护佑各位平安呢?”
在场众人顿时有那听得上头的,顿时扑通一声朝她跪地。
“我相信神女,我相信神女!我兄弟就是死在这里的,他肯定会保佑我平安的。”
“对对对,我女儿也是死在这里的!我女儿会让神女保佑我的!”
“相信神女!”
众人接二连三地跪下,不一会儿,匍匐一地。
顾折枝目光淡淡地扫向方才那个瘦高个。
瘦高个一怔。
旁边的人立刻拽了他一把,“老马!你快跪下啊,要相信神女,你要是不相信神女,你一定会死的!”
被叫做老马的马田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
顾折枝双手合十,轻声道:“我已经感受到了信念的力量。”
旁边的陆圻一脸古怪地看着神神叨叨的顾折枝。
这就是……她的法子吗?
真是……有种非同一般的聪明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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