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宜家的小院里,咔嚓咔嚓的花生碎裂声和低低的说话声,把远远传来的哭泣声完全压下。
孟盛原本有些阴翳的心,渐渐恢复平静安宁。
两人从手里的花生说到地里的稻谷,从山里的出产说到城里的房子,直到天空现出清辉,隔壁陈家有了动静,孟盛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准备走人。
拍着衣服上的碎渣细灰,脸上没有半点熬夜后的疲惫,温声着跟早就不停打着呵欠的冯宜家道:“等下我得去县里住几天,你一个人上山别走太深了,一切小心为上。
等后面找虎骨回来卖了,随便买几套房子都不在话下。”
他倒是想让人跟着一起去县城,可也知道才刚从县里回来没两天,冯宜家去的可能性不大,索性没开口。
冯宜家眨眨困出泪花的眼睛,抚着昏沉的脑袋大大松了口气,可算要走了。
嘴里毫不客气的回道:“知道了,你快走吧。”
说完,不甚清醒的脑子转了转,又加了一句:“你家的自行车被你兄弟骑走了吧,我把自行车推院里,待会你骑着去县里方便点。”
“你不提,我也打算问你借。
自行车我自己推院里就行,你困了睡你的去,记得把门从里面栓好。”
孟盛回完话,就见冯宜家一点不耽搁的转身进屋关门,随即房里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和木床的吱呀声,眉眼不禁染上了几分笑。
不知为什么,同样是重生回来,她的精神头儿却没自己好,一晚不睡好像真把人累着了。
佳人没了影子,孟盛不再磨叽,从边上的杂物房里推出自行车,又收拾了一地的花生壳,拎着半袋子花生米回了自己家。
现在不比前几年破除封建迷信抓得严,加上日子好过了些,村里人在丧葬流程上也渐渐捡起了一些过去的老规矩。
今儿早上灵堂搭起来,其他人就得陆续上门吊唁。
孟盛没打算过去烧香烧纸,把花生米放好,换了身衣服就出门去隔壁推了自行车,趁着大家伙还没怎么起床,路上没人,一溜烟出了村。
忙了一晚上、啥都不知道的孟成林,眼看老人换好寿衣入了棺,灵堂啥的布置好,一切妥当能歇歇了。
找到正给大家做早饭的媳妇,道:“我回家去瞧瞧,把老二叫来给他大爷爷上香磕头,再让他跑前面的榕树村找张道士他们过来做法事。”
身为子侄,上香烧纸,帮着张罗孟老爷子的身后事,都是应当应分的,陈红杏说不出反对的话,只能斜眼没好气道:“急啥,天还早呢,等饭做好了我再去叫不迟。
再说自家一堆活儿不用做了?
这里这么多人谁不能走一趟,就显着你儿子了?”
孟成林被媳妇一席话噎得不轻,悻悻出了厨房,又被父亲指使着去老宅搬桌椅板凳,后面吃饭的人少不了,这些都用得着。
等忙完吃了早饭,陈红杏慢悠悠回到家时,除了后院猪圈几只猪饥饿不耐的哼哼声外,家里一片寂静。
孟盛早听话的跑出十几里地了。
安下心喂猪打扫卫生,磨蹭到半上午才重新回去帮忙。
少了一个孟盛,孟安荣的葬礼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
只孟安昌,孟成柏脸色不好的训了孟成林一顿。
孟安昌拿烟袋锅子点着二儿子:“超哥儿、强哥儿就不说了,他们前儿走了不在村里,不来帮忙情有可原。
盛哥儿呢?
昨儿晚上还有人见了他,夜里不来就算了,今儿还跑得不见人。
一点孝心人伦都没有,以后我死了,他是不是也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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