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湖笑道:“朱中郎来了!”
“朱焘!”
刘浓神色极喜,忙命来福加快度。朱焘现任西蛮校尉、司徒从事中郎,军镇由桂林郡移至建宁郡,离此地有上千里,来回一躺极是不易。然,前翻至会稽拜访他,其却言将挥军往北。此时纵北,恐不能获矣,尚极是危险!刘浓当时几翻劝阻不得,莫非此时有变?
思及此处,刘浓更喜,催促来福再快些,亦好早见忘年之交啊!
碎湖瞅着小郎君面色甚喜,与自己来时心中所思截然不同,忍不住的问道:“小郎君,你在吴县,那个,那个……没去见那个郗小娘子么?”
最后这半句,问得甚急亦甚低。
刘浓笑道:“见了!他们现下回兖州了,勿要担心,一切皆安好!”
“哦!”
碎湖撇着小郎君的腰间,见果然已无玉和囊,心中一酸,暗道:小郎君定是伤心的,他这是哄我的,唉,走便走吧,走了便再也莫回来!真是个傻女郎……
夕阳将落时,桃花香满两侧,庄园在望。
“瞻箦!!”
一声爽朗的声音响若洪钟。
“吁……”
来福将将制住牛,刘浓便已跳出车厢,举目朝着声音来处望去。四月中旬桃林渐凋,落日斜漫着余红,枝头三两尚开,枝间却飞满粉叶。
风徐一半,地落一半。
有人正在桃树下收棋,有人正穿林而出。朱焘依旧俊朗,身着宽袍、头顶玉冠,只是在其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昔秀色,多了几许刚硬。
收棋之人手脚麻利,捧着黑白陶瓮,竟先朱焘一步而出林;堕马髻,翠绿襦裙丝带飘飘,朝着迎来的刘浓嫣然一笑,随后浅身万福:“小郎君,可尚识得妾身否?”
刘浓笑道:“怎会不识,刘浓见过莺雪!”
朱焘,念旧之人!
莺雪虽仍旧貌美,可现今世下,哪个郎君不是只顾春花而忘秋兰;何况,以朱焘现下从事中郎的身份,更应该美侍环围才是,然其却独宠昔日旧婢。
朱焘挥着手,哈哈笑道:“他若不识得你,我拿你换酒,换它三十坛!”
“呜呼……”
莺雪轻悲一声,随即故意面露凄色,幽然叹道:“郎君,若真要如此狠心,你还莫若把我葬在酒坛中,亦好日日得见,以免郎君悔后孤单!”
“妙哉!”
闻言,刘浓抚掌而赞,随后点笑道:“嗯,莺雪此般情深,三百坛亦不可换得!且,刘氏亦无三百坛,君恐将失望矣,还是莫换了罢!”
“哈哈!”
“嘻嘻……”
三人皆笑,风绕一地落红。
刘浓见朱焘与莺雪于桃园下棋,却无刘氏之人照拂;心中不悦而生奇,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回眼望向碎湖,碎湖则缓缓摇头,显然亦不知何故。
朱焘知其意,笑道:“瞻箦莫要瞎疑,我此翻前来只为见你一面,你既不在,我留之何意。途经这桃园,一时兴起,故附雅逐棋尔!稍后便要走,前赴建宁!”
“这!!”
刘浓拿眼一看,见在道旁不远处,伫立数十带刀部曲,尚有马车三辆。朱焘至会稽回建宁,转道华亭不异于南辕北辙,心中感动不名,揖手道:“府君休得如此,岂有过门而不入之理?且天色已晚,何苦要这般羞辱刘浓!莫非,真怕刘浓藏酒未及三百坛乎!”
“府君?!”
朱焘故作愠怒,斥道:“早就教汝改口唤我处仁,莫非你嫌我老矣?”随后一顿,再道:“我亦想多留几日,奈何益州之地,烽烟不断,我既欲入北,岂敢偷闲!临行时,突然记起,你每次所书之信,字迹皆不堪入目;钟繇、卫恒俱是大家,汝之字只具其形,不具其神,可知何故?”
汗颜!
此言虽乃醇厚之语,评得却是一针见血,刘浓辩之不得,只得涩然道:“每每转笔之时,总觉力未能与心携,是以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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