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达走过去,站在边上看,一言不发。片刻,他把手放在谢石榴的肩上。谢停下手。贺弯腰取过大刀,用拇指试了试锋刃,走到院中一侧,劈斩了几个动作,最后一刀将碗口粗的晾衣杆拦腰砍断。
贺子达:“好刀!”
谢石榴悲哀地:“刀好,可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晚,贺子达补着自己的军装,笨拙得出奇。谢石榴坐在贺对面抽着旱烟。过了一会儿,不忍卒睹的谢石榴走过去,从贺子达手里取过军装,补着,显然要娴熟得多。
贺子达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娘的,憋了一肚子气,说点儿开心的!……老号长,我说你怎么就死活不愿找个女人成家呢?”
谢石榴瞥了贺子达一眼:“你看我需要女人吗?我除了生不出孩子,女人会什么我会什么。”
贺子达:“说起来真怪,军队嘛,打仗只能把男人打得更像个男人,偏偏把你打得男人、女人的长处都叫你占全了。”
谢石榴稍稍思忖,微笑:“你这个概括不那么好听,意思还有些味道。”
贺子达:“你说说,打仗好比打铁,最后捶出一块我这样的算好货,还是你这样的算好货?提醒你一句,我可是军级现役司令官,你只是享受营级红军待遇的优抚对象。”
谢石榴:“没比过。”
贺子达:“我比过,你比我强!我就佩服你要说像男人比我还像,要说像女人比楚风屏还像。反正说不清楚,比来比去,你比我强。”
谢石榴穿针走线,平淡地说:“我是比你强,冲我从来什么都不比,就比你强。”
贺子达:“老号长,你真的这辈子就拿自己当观音菩萨,又是男身又是女身,真的就不要个女人了?”
谢石榴抬起头,有些恶狠狠地说:“我那个十四岁的女人已经死了!知道吗?她是因为我死的!还没弄懂自己为什么是女人,为什么要出嫁,为什么要和一个男人睡在一个被窝里,她就死了!为我谢石榴死了!贺伢子,今后你要开心不要拿女人开心!我已经有过女人了,至今那个女人还在我身上!你说我是男是女都可以,但这,一点儿也不他妈的好笑!你不准再说了!再说就等于在骂我是‘二乙子’,在骂我的女人!我要砍下你的脑壳!”谢石榴越说越怒,声调可怖。贺子达呆住了。
良久,贺子达张开嘴:“老号长,这么多年了,我真不知道不该碰你这块心事,我贺子达真是瞎了眼……可过去……提这事,你也没,这样。”
谢石榴长嘘一声,冷静下来:“从来没这样鬼冒火过,心里乱得很,糊涂得很,人老了……伢子,我倒劝你,不要为石娥的事,再歉疚什么。你想女人,就随便找一个吧……”说完,谢石榴把补好的军装放在椅背上,疲惫地走出贺子达的房间。
贺子达愤愤地嘟囔:“都是被眼下这些莫名其妙的事闹的!”
夜深,贺子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谢石榴显得衰老的走路姿势总在他眼前晃,那声苍凉的叹息声也一直在屋里回荡:“我老了——”
贺子达蓦然想起什么,“霍”地坐起。
清晨。谢石榴如往常爬上小山,对着山脚的陆军营区和岸边的海军营区吹响了起床号。但今天毫无应和。谢又吹一遍,仍无应和。贺子达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谢石榴身后,他为难地告诉谢石榴:“部队已经取消吹号了……”
这时山下传来喇叭里带着电流声和磁带声的走了调的号声。
谢石榴惊问:“这是……”
贺子达:“俱乐部放的广播。”
谢石榴揪住贺子达:“你为什么要取消吹号?!”
贺子达:“不是我,我是副司令……有人说这是形式主义。”
海军营区也传来带着劈劈啪啪噪音的广播号声。号声完毕,是“大海航行靠舵手”的乐曲。
谢石榴老泪纵横……
“我老了……我真是一丁点儿用也没有了……”谢石榴说着,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走。贺子达搀扶着谢。谢没有拒绝。
贺子达回到家,看着桌上的电话,显得犹豫不定。
姜家,姜佑生在卧室打电话:“军务处吗?我是姜佑生,今天上午你们与工程连贺解放谈话,请他离开连队,回家去吧……”
楚风屏在浴室洗漱,听见后惊叫:“老姜……”她端着漱口杯走进卧室。姜佑生继续:“告诉连队,中午加一次餐,送送行。”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