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秦家这些婢女小厮的衣裳都比外面平常商贾家的老爷夫人好,更别说随处可见的异树奇珍,价值连城的玉璧摆饰……
&esp;&esp;再者,秦府西席可是林岱岫,三元榜首,天子门生。
&esp;&esp;若是能得他指点,科举又算得了什么难关。
&esp;&esp;与这些相比,得罪湘王府,再娶一个没什么大用的漂亮摆饰,似乎是十分微不足道的事。
&esp;&esp;有人站起来,“秦家主……”
&esp;&esp;“秦长公子,少师大人。”清清冷冷的嗓音落在院落里。
&esp;&esp;林岱岫从花枝里抬起头,细细端详了会儿,才掀起眼皮子看向来人,眉眼轻轻弯了弯,似乎瞧见了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esp;&esp;变天
&esp;&esp;来人穿着云山蓝绉纱长袍,行止间似有浪卷,少年人生得神清骨秀,鹤骨松姿,昼光跳到他分明的鸦睫上,映得面容愈发绮丽秾醴。
&esp;&esp;他手里挽着细长的马鞭,似乎是着急赶来的,长发边角被汗珠打湿,拈成一小簇,对上秦湫的目光,鹤声拱手而拜。
&esp;&esp;“什么人啊,一个两个都踩着点儿来。”
&esp;&esp;“秦家主宴请他了吗?”
&esp;&esp;“这人是谁,在云州没见过他啊。”
&esp;&esp;“锦屏楼乐师。”
&esp;&esp;“乐师也敢来求娶秦家小姐……”
&esp;&esp;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响起,听不大真切,桌边的人脸色都不大好。
&esp;&esp;来了一个梅庭就够让人厌烦的了,怎么又来一个。
&esp;&esp;梅庭见着来人,熟悉感涌上心头,心头巨震,手撑桌一下子站起来,撩袍欲下拜,却被一束花枝止住了动作。
&esp;&esp;林岱岫拈着花枝让他站起来,懒散地摆了摆手,“散了吧。”
&esp;&esp;他又侧身去看秦湫,轻轻甩甩桃花枝,粉白的花瓣簌簌而落,林岱岫屈肘撑着秦湫的肩,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就说,你这宴办不成。”
&esp;&esp;秦湫拂袖把他推开,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薄凉,吩咐小厮将院内人带出去,才起身对着鹤声垂首下拜,“太子殿下。”
&esp;&esp;他年少尚在京师时,曾跟随家中长辈进过几次宫,和这位济朝明珠打过几次照面,后来他叛出家门,太子一夜失踪,细细数来,已然过了许多年。
&esp;&esp;江鹤声的模样与他记忆里已经大不相同了。
&esp;&esp;他想起半月前见他的清形。
&esp;&esp;云州大雨正瓢泼,他刚进府门,转身看见雨里的少年人。
&esp;&esp;在云州见着失踪多年的太子是十分微妙的一件事。
&esp;&esp;就像看似平坦的康庄大道在你面前徐徐展开,它或许可以让你云程万里,又或许会让你坠入无尽深渊。
&esp;&esp;——更遑论现下外戚擅权,贵妃一党拼了命地追杀这位名正言顺的储君,那些人如白日发疯的髭狗,手上鲜血淋漓,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esp;&esp;然而更可怖的是。
&esp;&esp;——这位如斯尊贵的太子殿下浑身是血,手里紧攥着一株九活节,双目失神、半死不活地跪倒在秦府门前。
&esp;&esp;秦湫看着斜坐在桌上摆弄花枝的林岱岫,又看看眼前似乎有些紧张的太子殿下,心里陡然生出些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esp;&esp;这种荒谬感在江鹤声开口的瞬间达到了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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