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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2页）

苏红菱不动声色，沉默地听着她祥林嫂一样继续絮叨，“你说你，我们一起进宫时，你不肯拍那个死鬼的马屁，被送去服侍九殿下，这要是从此安安稳稳的也好，也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九殿下突然就发达了，按理说，你也要发达了才对。可你跟着遭了五年罪，却没有讨得一天好，竟然被那个人面兽心的狗皇帝给糟…蹋成这样了……小小，你太可怜了，你太命苦了，呜呜呜呜，我的命也好苦啊……”

苏红菱微微一哂：秋香的眼泪鼻涕全部擦在了她的手上，真正姐妹情深啊！

郁结。

（五十八）故人（2）

好容易等秋香那蓬勃的、决堤一样的感情发泄完，苏红菱的衣袖也已经成狼籍了。

“她们说你傻了，你到底还认不认得我？”秋香也将眼泪鼻涕一把抹干，又巴巴地凑过去问苏红菱。

苏红菱只是看着她，用那种清净的、茫然的眼神——这个眼神倒也不全是装出来的，她确实不知道这个秋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你果然傻了，呜呜呜呜我。”秋香见她这个样子，顿时悲从中来，又是一番哭天抢地。

苏红菱只能默默地流汗。

好容易等秋香发泄完，她也认命了，拧了一个毛巾，一面给苏红菱擦身，一面嘀嘀咕咕地说着自己这五年来的经历，苏红菱只能耐着头皮听她骂完这个骂那个，当然，中间也有很多温情的片段，譬如秋香一直照顾的那个老宫女，譬如她会为新人仗义执言，可是，倘若是平时，苏红菱是不喜欢这种女人的——话实在太多，拍马屁时又太恶心了。

可现在，她没有选择，只能与秋香朝夕相处。

这样一直折腾到了晚上，秋香也累了，枕着自己少得可怜的嫁妆睡觉去了，苏红菱等到她的呼噜声响起时，才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那双手活动自如，根本没有被打折的痕迹——这宫里的侍卫，几乎全是苏红菱私底下选的，有许多连小九都不认得，苏红菱却能一一叫得出名字，她深知身侧之人的重要性，所以，对宫内的人选很是慎重。而那个负责对她行刑的管事，更是欠了苏红菱一个大人情，苏红菱曾经将他在宫里的妹妹救了出去。关键时候，这个欠下的人情，便派得上用场了。

手没事，嗓子自然也没事，可是，膝盖骨却是真的碎了。

小九是何等聪明之人，在他面前耍花样，无异于自取灭亡。

这粉碎性骨折，需要早点治疗才好……苏红菱皱了皱眉，忍住疼痛，将桌面上用来削水果的刀够了过来，刀钝了一些，会很痛，可此时也没有了其他选择，她掀开被子，把火折子放在被子里，将刀刃快速地消了毒，然后，朝伤口处使劲地插了下去，撕开皮肉，露出里面支棱的碎骨。

冷汗一下子渗了出来，苏红菱正要将骨头接正，然后钉上简易的铆钉，也就是那种指甲大小的刀片，却听见秋香喊了一句梦话，豁地坐了起来。

苏红菱很是郁结，没奈何，只能将被子一拉，自己躺回了原地。

可是膝盖在不停地流血，破开的伤口，痛得剜心剜肺，饶是苏红菱意志力再强，此时也忍不住轻颤起来。

秋香则不急不缓地揉了揉眼睛，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嘀咕道：“明明看见一座金山了，怎么跑啊跑啊，就是跑不过去呢？”

一说起方才那个梦，秋香又兴奋起来，她转头问苏红菱，“嘿，小小，你睡了没？”

苏红菱咬牙，眼睛闭紧，就是不搭理她。

秋香却锲而不舍，仍然叫着她的名字，“小小，小小，我跟你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好多金子，我们要发达了呢！小小！小小！”一副不把苏红菱叫醒就不罢休的架势。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五十九）故人（3）

眼见着秋香有地老天荒的趋势，苏红菱也不能继续装睡了，她的喉咙动了动，没情绪地“嗯”了声。

见苏红菱醒来，秋香又惆怅起来，“刚才气死我了，我本来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就要扑到金山上，结果，脚一空，醒了！”

苏红菱微哂。

这样一想，方才秋香大喊出来的话，似乎就是“我的金子！”

“算了，下次再梦见这种好事，我再叫你。”秋香摆摆手，整个人往那床薄被子里面一钻，继续睡觉。

苏红菱屏着气，等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继续响起时，她才小心地掀开被子，血已经快凝结，疼痛让整条腿都麻痹了，她几乎将下唇咬出了血，方将这个不算太大的手术给结束掉，可是，等她全身冷汗，转过身时，却发现原本睡得正熟的秋香，不知何时翻了个身，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正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苏红菱心跳一滞，握着水果刀的手也倏地紧了紧，只要秋香发出任何一点动响，她都可以让她马上闭嘴。永远的闭嘴。

秋香开口了，却问了一句苏红菱万万没想到的话，“疼么？”

她翻身下床，轻轻地走到苏红菱旁边，手扶着床沿，眼泪哗哗就流了下来，秋香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心疼而慈悲，“小小，你一定很疼吧？我知道在这个宫里活下来不容易，他们说你傻了，我一直不相信，我知道你是装的，你不想惹事，一定是有人逼着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从这个吃人的深宫里带出去的，我手头还有三两银子，我们出去后，一起买一个卖菜的铺子，我吆喝，你收钱。我一定要带你出去，一定一定。”她捏着床上的被褥，不住地承诺着这句话，泪又涌了出来，流下来的时候，温热，咸涩，溅在苏红菱的手背上，让她蹙眉，满心疑惑，却终究，没有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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